既然蕭瑄給了他們自由在王都行走的便利,凌鳳簫混進來又確實帶著目的,不出去,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于是,他們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出門了。
——反正凌鳳簫的臉經過了完美的易容,不會有人認出來,而林疏的臉雖然和他未易容前那張男孩子的臉十分相似,卻又帶了面紗,也不怕有人認出。
再說,北夏王都,難道還會有他們的熟人么?
出了門,果然無人阻攔。
轉出這條街,前面是一條大道,通往兩個不同的方向,大道盡頭,道路似乎又分了叉。
該往哪走?
林疏陷入迷茫。
但他并不會迷茫太久。
大小姐道:“這邊。”
林疏便跟著,他們一路步行,拐過街頭巷口,周遭的行人越來越多,最后到了一處兩邊皆是商鋪,一看就十分繁華的長街。
林疏覺得有點眼熟,來的時候見過。
所以說,大小姐腦子里有一個精準的地圖,可以完美地還原來時的路線。
凌鳳簫道:“找一家酒樓。你想吃什么?”
林疏往周邊看了看,他不認得北夏的食物,道:“都可以。”
凌鳳簫:“那便去最大的。”
最大的酒樓里,大堂坐滿客人,小二來回穿梭,飯菜香氣很是誘人。
“兩位美人,坐哪里?”有小二上來招呼。
凌鳳簫道:“雅間。”
“好嘞。”小二麻利領他們上樓落座。
雅間由屏風隔開,但并不妨礙里面的客人看見下方的大堂。
落座后,小二拿了菜帖上來。
南夏的菜肴清淡為主,大多做法精致,入口綿長,此處的菜肴卻明顯重油重鹽,菜名也非常直白簡單。
凌鳳簫點了糖醋鯉魚、四喜丸子、八仙鴨與奶湯蒲菜,不消一會兒,便依次上菜。菜肴入口,味道鮮香濃厚,比之南夏,別有一番風味。
他們正吃著,就見面的人群有些異動,往下看,原來是進來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約莫十三四歲,衣著樸素,形容瘦弱,背著一個一看就十分沉重的銅琵琶。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她牽著一個步履蹣跚,目光渾濁昏沉,頭發花白的老人。
隔著一座屏風,林疏聽見隔壁雅間的客人對自己的同伴道:“趙琵琶又來彈琵琶了,她彈得倒是不錯。”
同伴道:“長得也行。”
就聽“嗐”的一聲笑:“拖著個老不死,能中什么用?她爺爺前兩年還能說書,現在糊涂了,就能傻站著,全靠趙琵琶養活。”
聽他們話中的意思,這小姑娘叫趙琵琶,是來賣藝的。
只聽小姑娘道:“各位客官,我今日先彈一首《破陣曲》,請客官們賞臉。”
說罷,她在一條簡陋木凳坐下,抱起銅琵琶,左手按弦,右手彈撥。
錚錚然一聲落下,石破天驚一般。
凌鳳簫道:“彈得不錯。”
林疏:“嗯。”
琵琶多奏柔美之音,然而銅琵琶以銅線為弦,聲音渾雄,尋常人難以駕馭。這趙琵琶看身形如此伶仃瘦弱,未曾想能把銅琵琶彈得這樣好。
只聽那聲音激烈跌宕,似乎直沖云霄,使人心神激昂,放緩時,又如同黃沙大漠,寂靜悲涼,令人唏噓。
一曲畢,趙琵琶拿一個鐵缽,在酒桌間的縫隙穿行,一邊走,一邊道:“客官,賞個臉吧。”
她彈得確實好,又兼年紀小,引人同情,因此不斷有銅錢落進鐵缽里,雖然少,但也算能夠吃上飯。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林疏在琢磨她的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