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婚書裝在玉筒里,只有指定之人的血才能打開。”蕭韶道,“你能打開玉筒,便不可能是別人。”
行吧。
難道小傻子小時候也女裝過么?
“后來,我問母親,母親卻說,桃源君來鳳凰山莊的時候,并沒有帶著他的徒弟。”蕭韶道:“果然是我病中的幻覺么。”
林疏道:“是。”
“你素日毫無表情,難道不是易容所致?”
林疏道:“我一向是這樣。”
“你向來乖巧,被我抱來抱去,并不像一個男孩子。”
林疏想了想,道:“我......隨遇而安。”
氣氛一時非常尷尬。
半晌,林疏怕蕭韶被氣死,問:“你......還好么?”
下一刻,他聽見蕭韶的聲音:“那我的盈盈呢?”
盈盈?
林疏正在想盈盈是什么,就聽蕭韶問:“還沒有出生,便沒了?”
林疏想,原來是女兒,這人終于給女兒起好了名字。
但是,已經(jīng)不可能有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沒有生女兒這種功能。
蕭韶按在他胸口上的手動了動,抓住他胸口的衣料:“你把我的盈盈弄到哪里去了?”
蕭韶約莫是精神已經(jīng)不正常了。
也是,林疏覺得自己的精神現(xiàn)在也有些不正常。
他道:“你也弄沒了我的盈盈。”
氣氛一時間非常尷尬。
尷尬被大娘,和一陣雞湯的香氣打破。
“好啊!”一聲重重的放碗聲后,響起了大娘氣勢洶洶的聲音:“我道是什么事讓你倆置氣,還想,為何小娘子年紀不大,身體就如此虛弱,原來是小產(chǎn)了孩子!蕭相公,掉了孩子,你娘子已經(jīng)足夠傷心,你卻還在這里質(zhì)問,這個夫君當?shù)每刹淮蠓Q職!”
林疏:“......”
大娘聽走了他們后半段的對話,產(chǎn)生了一些奇怪的誤解。
熱心的大娘,委實是世上最難對付的人。
此情此景,即使知道大娘搞錯了什么,也只能裝乖認慫。
果然,蕭韶道:“我一時失控。”
“失控?今天失,明天失,日子還要不要過了?”光是聽著聲音,林疏就能想象出大娘橫眉豎目的樣子。
這件事情,不是蕭韶一個人的過錯,林疏嘗試去承擔大娘的一部分怒火,道:“是我不能生。”
“嗨呀!年紀輕輕,怎么會有不能生的道理?”大娘道。
不,年紀輕輕,就是有不能生的道理。
“閨女啊,你安心住下,大娘天天給你煮糖水,熬老母雞湯,過不了幾天,身體就養(yǎng)好啦!”跟他說話的時候,大娘的語氣就非常慈祥和藹:“說不定不等你們養(yǎng)好傷回外面,就又懷了一個啦!”
安慰完林疏,又立馬回過頭去批評蕭韶:“要是再對娘子不好,大娘絕不會饒了你!”
蕭韶道:“是。”
不知為什么,林疏有點想笑。
不料,大娘下一句又指向了他:“閨女啊,你素日里葵水準么?”
林疏為了符合自己生不出來的這個狀態(tài),道:“不準。”
“那就有點麻煩,”大娘道:“不過咱們村有幾百年的偏方,大娘給你熬藥,準能調(diào)好!”
林疏:“……”
他聽見一聲極輕的笑。
自己剛笑了蕭韶,現(xiàn)在便被他笑,天道好輪回。
不過,自己現(xiàn)在沒了易容,竟沒有被大娘認出性別,雖說有穿著女裝和修了眉毛,散著頭發(fā),以及年紀尚小,沒有完全長開這四個緣故在,但也佐證了這具軀殼確實是清秀好看。
以至于蕭韶往日面對著一個男人,也能面不改色地親親抱抱。
實在是造化弄人。
好不容易應付過了大娘,該喝湯了。
一個殘酷的事實是,即使林疏明白,兩個人現(xiàn)在都想冷靜一下,遠離這個欺騙了自己感情的男人,現(xiàn)在他卻還失明著,仍然需要蕭韶喂飯。
蕭韶開始喂飯,這個態(tài)度就比方才喂藥時要消極的多了。
喂完飯,還要伺候洗漱,乃至同床睡覺。
床很小,被子只有一床,靠著感覺,林疏知道現(xiàn)在他們每人占據(jù)被子的一邊,中間隔了一臂長的空,每個人都在掉下去的邊緣反復試探。
若是大娘看到,恐怕又要橫加指責,批評他們貌合神離,同床異夢。
林疏睡不著,翻了很多個身。
他知道蕭韶也沒有睡著。
但凡是個正常的人,在先失去未婚妻,再失去女兒的悲傷下,都會夜不成寐。
好不容易騙自己勉強睡著,做了一些亂糟糟光怪陸離的夢,醒來的時候,非常疲憊。
蕭韶也起了,聽聲音,在給美人恩澆水。
澆罷,道:“我夢見盈盈了。”
聲音也非常的疲憊。
林疏想,盈盈,在這個世界上,或許是存在過的。
當他在蕭韶眼中是女孩子,大小姐在他眼中也是如假包換的女孩子那段日子里,不遠的將來,真的有一個盈盈。
但昨天過后,他們的女兒就從世界上永遠地消失了。
這是一個,薛定諤的盈盈。
林疏終于認識到了這個事實,自從他在大廈頂上,被天雷劈到這個鬼地方的那一刻起,現(xiàn)代物理的陰影,就注定要伴隨他的一生。
這個世界上,沒有大小姐,沒有疏妹,也沒有盈盈,有的,只是兩個命途多舛的男孩子罷了。
林疏嘆了口氣。
至少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他還要在這座桃花源里,和蕭韶做表面夫妻,過一段時間的日子。
該怎么相處,這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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