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探地將自己的手放在蕭韶的手背上——這也是大小姐抱他時,他常用來回應(yīng)的動作。
然后,蕭韶沒有動,他也沒有動,困意漸漸上來,這次是真的要睡了。
雖然閉著眼睛,但林疏總覺得,蕭韶在看著他。
第二天,雞鳴而起。
他們用結(jié)界擋住了外面的動靜,桃花源又恢復了寧靜。
他們出去給大娘汲水,然后澆菜,打理院子里的瓜棚。
隔壁的灰狗子喜歡跟著他們,在一旁地面上蹲坐著,搖尾巴。
偶爾回過頭,看見窗戶邊露出一顆小腦袋,是果子在暗中觀察。
天上流云漫卷,日子仿佛過得很慢,但不知不覺,四天的時光又如同流水一般從指縫淌走了。
這間房子里的床十分窄小,比起學宮竹舍的單人床來,也大不了多少。
大娘并沒覺得兩個人睡這么大的床不對,畢竟,這個寬度,對夫妻兩個來說是足夠了。他們兩個人,前幾天貌合神離同床異夢,在既不碰到對方,又不會掉下去的邊緣瘋狂試探,睡得十分辛苦,如今關(guān)系有所緩和,就又睡到了一起去。
蕭韶和大小姐的行為習慣十分相似,一旦躺下了,沒事就喜歡抱著他。
先前還有所收斂,兩天過后就完全變回了以前的狀態(tài)。
林疏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習慣,也并不反感,就由蕭韶去了。
期間,他們往北邊去了不少次。
巫師又增多了不少,還來了專研陣法的大師,但青冥魔君的守陣依然穩(wěn)如泰山,連第一層都沒有被破。
這一天,他們被大娘指派去溪邊抓魚,要燉魚湯。
蕭韶取出無愧刀,屈指在刀身連彈幾下,無形的靈力波動被激發(fā)出來,溪中的水顫了幾顫,便有三條魚翻了白花花的肚皮。
他們把魚放進簍子里,往回走,路上和遇到的村民打招呼,還試著騎了騎小牧童家的牛。
“這么快!”大娘夸贊了他們的抓魚速度,然后拎起魚下了廚房。
魚湯白且鮮美,香氣四溢,大娘灑下些許小蔥花,翠綠的蔥花被魚湯一襯,如同碧玉。
林疏啜了幾口魚湯。
大娘問:“好喝么?”
林疏:“好喝。”
大娘便笑得很開心。
廚房里忽然傳來什么東西被翻動的聲音。
大娘:“剛才是不是有動靜?”
蕭韶:“沒有聽見。”
林疏:“沒有。”
大娘:“哦。”
——林疏心知肚明,一定是果子悄悄進去了,這小東西化成人之后,活得人模人樣,甚至開始學吃東西。
他繼續(xù)喝魚湯,眼前的碟子忽然一動,是蕭韶放了一塊剔好了刺的魚肉。
他又覺得陌生又熟悉——往日和大小姐一起吃魚時,也是時不時便被這樣投喂,那時他想也剔魚回給大小姐,但技術(shù)不太到家,把魚肉剔得七零八落,不大好看,就還是自己吃掉了。
魚肉晶瑩,入口溫軟鮮美,林疏原本飯量不是很大,這次卻吃了不少。
吃罷,幫大娘收拾好碗筷,按照前幾天的習慣,是該回房了。
蕭韶沒有動。
林疏也沒有。
大娘看了看他們。
蕭韶道:“我和小疏打算走了。”
大娘一愣,道:“……這么快?”
“外面還有事情。”蕭韶拿出一瓶丹丸,輕聲道,“沒有什么能留給您的,只有這個,您以后若是生了病,服下即可痊愈。來日若有機會,我與小疏再來找您常住。”
大娘靜了靜,最后嘆一口氣。
“我看你們也不是尋常人,攔也攔不住,”她道,“到了外面,千萬照顧好自己,莫再出事了。”
他們應(yīng)下。
走的時候,村民中來了不少人送別,連灰狗子都依依不舍地汪了幾聲。
蕭韶道:“來日再會。”
——便向北而去,使了法術(shù),隱于山林霧氣中。
他們又確認一遍結(jié)界十分結(jié)實,不會被外人闖入,這才放心離開。
翻過那座山,巫師們?nèi)匀唤诡^爛額。
絕世寶藏就在眼前,卻不得其門而入,這種感覺,想想也知道,必定十分難受。
果子繼續(xù)用法術(shù)追蹤,看到的仍是那兩名女巫師。
“這陣法玄奧至極,恐怕只有孔歇、萬滅大師這樣的人物方能解開了!”
“可恨去往幾位大師洞府的邀函,也不知怎么了,都沒有回音。”
“唯有盡力罷了。”
他們自去進行無效的盡力,但林疏這邊也并不是一帆風順。
青冥魔君說,以寂滅針叩門三下。
門是山側(cè)幾塊形狀奇異的石頭,已經(jīng)被巫師們發(fā)現(xiàn)了,而且他們就駐扎在不遠處。
兩人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去叩門,只能尋找機會。
子夜,大部分巫師都歇息了,騎兵則在外圍駐扎。
他們潛入營地,蕭韶放倒幾個哨兵,又悄無聲息打昏守夜的巫師。
林疏則根據(jù)《寂滅》中的記錄,找到迷陣的幾處陣眼,將其激發(fā)。
淡淡的白霧從地面升起來,仿佛只是普通的夜霧。但是既然是青冥魔君的手筆,必定有獨到之處——這樣一來,即使他們被發(fā)現(xiàn),有了迷陣阻擋,也不會落到被圍攻的境地。
林疏來到門前,,拿出一枚寂滅針。
寂滅針的材料極其難尋,當初煉制,也僅僅煉出三枚而已。
前些日子用來對付左護法,已用其一,今天拿出來的是第二枚。
林疏以寂滅針叩門。
針尖與石塊相觸,竟發(fā)出奇異的脆響。
三下之后,寂滅針消解,化作絲絲縷縷的黑氣,隱沒在石塊中。
山體微微震顫,其上鑲嵌的那些石頭竟緩緩游動起來,最終組成一塊光滑的石幕。
月光照在石幕上,偏右邊隱隱約約露出兩個字。
——并不是林疏想象中的“月華”,可見魔君雖然不靠譜,但也算沒有被月華仙君徹底沖昏頭腦。
這兩個字是“寂滅”。
寂滅。
該對什么呢?
林疏思索一番,并沒有記起《寂滅》中,有哪里把“寂滅”二字單獨拎出來講了一通。
魔尊,說好的一看便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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