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珝傷得如此厲害,此時自然不是與他置氣的時候,葉勉趕緊派下人去和文德表兄討了一瓶上好的金瘡藥來,好在這莊子邱家人來得多,莊里什么藥都備著些,只把李文德給唬了一通,以為他傷著了,葉勉只哄他說是京里剛來的同窗好友路上不下心被枝葉劃了手,上些藥粉便罷。
莊珝背后盡是新扯開的傷口,葉勉自然不敢給他沐浴,他自己帶來的人都是些侍衛,又不肯讓邱家的粗仆近他身,葉勉只好擼著袖子親手幫他擦了擦,又洗了手給他上藥。
他背上的鞭傷看著著實可怖,幾乎是鞭鞭見血,一看當時就是下了狠力的,葉勉扶著他趴在床榻上,一面齜牙咧嘴地給他上著止血粉,一面問他:“你這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了,竟將你娘氣成這樣與你發狠?”
莊珝倒也不瞞他,口里清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莊瑜”。
葉勉握著瓷藥瓶的手一頓,急急問他,“你將你弟如何了?你不會......”
“與你無關,”莊珝打斷他,又道:“他只是想知道,若我與他下死手,母親會不會也要將我逐出公主府?!?
下死手?葉勉瞪大眼睛看著他只覺遍體生寒,莊珝卻輕描淡寫道:“恰巧,我也正有此意......”
葉勉:“......”
過了許久,葉勉才驚心問道,““你......你弟現在人呢?”
“他很好,”莊珝淡淡道:“他根本沒想死,我還好好活著,他哪舍得去死?!?
葉勉兩眼翻了翻甚是無語,只覺著那一大家子長公主才是最可憐之人,這兄弟倆簡直絕了,一個比一個邪性,他若是長公主,還打什么孩子啊,直接揮刀抹脖子自裁最省心了。
重新投胎,下輩子我叫你爹!
葉勉給他上了止血粉,見傷口不再溢新血了,細細地給他敷上一層金瘡藥,又用細布將傷口給他包嚴實了,才抹了把汗將他扶起來披上寢衣。
葉勉給他上藥的時候,本以為他會疼,卻從頭到尾都沒見他趴在那里抖一下,心里還納罕這人這身皮肉倒是扛痛,如此將他扶起來才看見莊珝臉色已經微微發白,額上也見細汗,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手上剛剛沒再輕著些,哪有人不怕疼,熊孩子要面子強忍著罷了。
葉勉輕咳了一聲,伸手拿過帕子給他擦了擦他額上沁出的冷汗。
莊珝本就話少,今晚不知怎么更是惜字如金,葉勉不問他什么,他便一直默然無聲,只眼睛黏在葉勉身上,乖得不得了。
葉勉又讓下人送了些清湯米粥進來,怕他傷口發炎,也不敢給做佐配小菜,只舀了一小匙蜜糖拌在粥里,陪他一同吃了半碗,外頭澆了好一場,也不能沐浴,好歹讓他暖暖脾胃。
如此折騰了一晚上,倆人歇下時已近兩更,蟄殺的藥粉撒在傷口上都不肯抖下眼皮的莊珝卻突然嬌氣起來,一定要半邊身子趴在他身上才肯睡,只說這屋子里氣味難聞的很,他要如此才好受些。
葉勉忌著他背后剛剛止了血的鞭傷,也不敢使蠻力去掙,無力道:“我剛剛想了想,上輩子我撒手人寰之前確實沒欠哪個銀錢沒還,您是不是找錯人來討債了?”
莊珝在他頸間滿足地嗅了嗅,口里輕道:“上輩子的事你還記得?”
葉勉歪著脖子躲了躲,“我當然記著?!?
“既如此,那你再想想,有沒有哪個欠了你銀錢還沒還?”
葉勉果真仔細想了想,回憶道:“沒有,只有個窮小子窮得恨不得每日都要啃饅頭咸菜,我看他可憐連著請他吃了兩年的雞蛋灌餅,他說他日后定要還我的?!?
“既如此,那人就是我了?!?
“嗯?”葉勉反應過來后“嘶”了一聲,質問道:“你什么意思???你如此無緣無故地來京城折磨我,倒說是我找你討債,還這人講不講道理......”
莊珝有沒回答他,卻問道:“雞蛋灌餅是什么吃食?我也要吃,你做給我?!?
“我做給你......”葉勉嗤了他一聲,道:“伺候你一晚上還真把我當你奴才了,倒真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