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初歇,雜志社的人陸陸續續來上班,進門抖抖雨傘,拍拍衣服,帶來了一股股寒氣。
鄭書意夜里沒睡好,早起發現自己有些憔悴,便特意敷了一會兒面膜特意,出門晚了,幾乎是踩著點進的辦公室。
她精神不太好,完全沒有注意到秦時月看了她好幾眼。
雖然沒有證據,但秦時月總覺得,昨晚待在時宴家里的人是鄭書意。
直到中午,秦時月去樓下拿阿姨給她送來的午飯,在休息區,她聽見幾個人的閑聊。
“鄭書意也太慘了吧,被銘豫那邊卡了好幾次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人了。”
“肯定是吧,她稿子質量很高的,從來沒有被誰卡過。”
“我看她這幾天每天下班都帶著電腦走,估計沒少熬夜吧。”
“對啊,感覺人都瘦了一圈,太慘了真的。”
秦時月仔細琢磨了幾分鐘。
她心知肚明,時宴安排她來這里,是因為畢業的事情做得太過分,想磨一磨她的性子。
既然要她歷練,自然不會把她身份背景擺出來,僅有雜志社幾個高層知道。
否則人人捧著她,她就只是換一個地方當公主胡作非為。
但歷練歸歷練,并非不要原則了。
時家何等地位,時宴何等身份,向來高高在上目中無人慣了,自然不會允許有人這樣苛待欺負他的小外甥女。
那天她在家里賣慘,意不在針對鄭書意,只是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但現在這個結果,至少說明時宴還是護著她的。
秦時月長舒了一口氣,因為上班帶來的煩悶消散了不少。
同時她也確定,昨晚在時宴家里的小嬌嬌肯定不是鄭書意。
——
時宴的采訪稿過了后,鄭書意終于輕松了些,就有事沒事給時宴發消息。
連續幾天,早安午安晚安,一句不落。
沒事兒還跟他碎碎念幾句。
雖然他就沒回過。
于是鄭書意給他改了個備注。
不會打字的文盲。
這樣安慰自己,心態就好多了。
這天下午開例會,例行工作匯報后,唐亦說到后天有銘豫銀行的發布會。
“鄭書意,這個發布會你去。”
鄭書意問唐亦:“有哪些人出席呢?”
唐亦翻了翻電腦里的資料,給她報了一串名字。
有時宴。
這應該是時宴首次公開出席發布會。
鄭書意立刻笑著點頭:“好的。”
散會時,唐亦才又補充道:“哦對,鄭書意,發布會把秦時月也帶上吧。”
鄭書意應下了。
不過她去通知秦時月時,明顯感覺到她不愿意。
鄭書意其實不太明白像秦時月這樣的富二代為什么要來這種收入不高的公司上班。
更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強迫自己來這個發布會。
其實她真不想去,就跟唐亦說一聲就好了。
唐亦向來是一個好說話的上司。
這會兒秦時月不僅頭發絲兒都寫滿了拒絕,還從頭到腳一身黑,不知道的還以為來奔喪的。
在發布會一眾西裝革履中,秦時月的裝扮特別顯眼。
一進門,她便愣住。
大意了。
以為黑色能不引起注意的。
今天來的記者比往常多,其中以男記者為主。
鄭書意站在后排,視線被黑壓壓的頭顱蓋住,便拉著秦時月往前排擠。
“干嘛干嘛?”秦時月很慌張,卻又不敢大聲說話,“這后面不是有座位嗎?你去前面要干嘛?”
鄭書意:“后排聽不清。”
“不是、喂、你……”
秦時月不敢弄出大動作,只能任由鄭書意拽著她往前走。
偏偏這些男記者一看到鄭書意,紛紛為她讓路。
甚至有兩個男的還把他們第一排的座位讓了出來。
一落座,鄭書意還沒放東西便抬頭朝主席臺看去。
藍黑色的桌上擺了七個銘牌。
而正中間那一個,刻著“時宴”兩個大字。
鄭書意長呼了一口氣,仿佛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有人歡喜有人愁。
秦時月最討厭發布會什么的了,枯燥又無聊,比搖籃曲還催眠,就跟聽天書一樣,一個字都聽不懂。
所以她很不想坐在前排,以免自己打瞌睡的時候被時宴發現。
會場寬敞,卻人山人海,四處說話聲不斷。
終于,在主持人的介紹聲中,發布會正式開始。
內場大門打開,主席臺燈光明亮,時宴闊步而來,身姿頎長挺拔。
攝影師向來對視覺最為敏銳,幾乎在時宴出現的那一刻,神經便被天然調動,四個機位的快門聲起此彼伏,你追我趕,爭相抓拍。
他在眾人的目光中坐了下來,垂頭理了理腕表。
再抬頭時,他徑直看向第一排。
視線有一瞬間的交錯。
鄭書意迎著他的目光,眼神卻不閃不躲,直勾勾地看著他。
就這么對視了片刻,時宴抬了抬眉梢,目光輕飄飄地轉向其他地方。
就沒什么情緒。
鄭書意默默地嘆了口氣。
其他與會人員魚貫而入,現場除了快門聲幾乎沒有其他響動。
鄭書意低頭打開電腦,擺上桌面,再抬頭時,她看見時宴在看手機。
鄭書意立刻也拿出手機給他發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