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安靜得只有兩人呼吸的聲音。
鄭書意裹著被子,閉了會兒眼睛,卻很難安分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眼睛隙開一條縫,模糊的余光中見時宴倚在沙發(fā)里,半歪著肩膀,雙腿也隨意地伸展,低頭看著手機。
好像還真準備就待在這里了。
他人就在那里坐著,不說話,也不做什么,卻帶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鄭書意想,至少不會疼得喊天喊地時卻無人應(yīng)答。
那種不安感,讓她連睡覺都不敢關(guān)掉手機鈴聲。
悄悄地看了一會兒,鄭書意摸出手機,關(guān)了靜音,然后翻了個身,背對著他,許久后,終于閉上了眼。
突然,時宴的聲音響起。
“你到底是胃痛,頭痛,還是哪里痛?”
鄭書意睜開眼,支支吾吾地說:“那個痛……”
身后的人沉默了。
好一會兒,他冷冰冰的聲音再次傳來。
“嗯,你明天繼續(xù)穿短裙出門,短袖也可以,這樣就不會痛了。”
鄭書意:“……”
臭男人到底會不會安慰人!
“你以為我穿裙子是為了……”她捂著被子,哼哼唧唧,“還不是為了好看。”
“不穿裙子也夠好看了。”
鄭書意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他:“嗯?”
“睡吧。”
——
鄭書意沒想到自己真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睡著。
時宴也沒想到她真就睡得這么香了。
床上半晌沒了動靜,只有綿長而勻凈的呼吸聲。
冬日的下午漫長又寂靜,天陰沉沉的,不過兩三點,就已經(jīng)沒了明晃晃的陽光。
房間的燈開得有些亮,晃在眼前,讓人難以沉靜。
時宴抬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緩緩起身,關(guān)掉了頂頭的大燈,轉(zhuǎn)而打開床邊一站朦朧的落地燈。
這時,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沒有聲音,沒有震動,屏幕來電顯示“飼養(yǎng)員王女士”。
時宴看了一眼睡得很香的鄭書意,便沒管那通電話,任由它自己掛斷。
可過了幾秒,電話又撥了過來,還是那個“飼養(yǎng)員王女士”。
家里養(yǎng)寵物了?
感覺這個電話似乎很著急。
于是他伸手,觸到鄭書意散亂的頭發(fā)時,他的動作停下。
本想拂開她的臉上的頭發(fā),捏一捏她的臉。
可是看見她熟睡的樣子……
時宴倏地笑了笑,捏住她的發(fā)絲,在她鼻尖掃了掃。
一下、兩下、三下……
時宴像逗弄一般,不厭其煩地重復(fù)動作。
“干嘛呀……”
好一會兒之后,鄭書意被弄醒,很不耐煩,眼睛都懶得睜開。
時宴:“電話。”
鄭書意閉著眼睛調(diào)整了好一會兒呼吸,才一把抓過手機。
看清來電顯示的那一刻,她撇了撇嘴角,然后拉長了聲音,說道:“媽……”
時宴:“……”
這備注給得還真是別出心裁。
“我在睡覺……”鄭書意揉了揉頭發(fā),沒坐起來。
以鄭書意媽媽對她的了解,她并不是一個喜歡在下午睡覺的人,所以感覺有些奇怪。
“大下午的怎么睡覺啊?”
但鄭書意不想跟她說自己不舒服,一個人在外,平白惹千里之外的家人擔心。
“沒什么事,困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沒什么事?那你怎么不去找人家喻游?”
鄭書意一聽到那兩個字,倏地坐了起來。
見她這突然的動作,時宴也側(cè)頭看了她一眼。
兩人目光驟然相接,兩秒后,鄭書意又有些心虛地別開臉。
她撓了撓頭,“媽,我周末就不能休息休息嗎?”
“一起去吃個飯看個電影也是休息啊。”媽媽覺得這一切非常理所當然,“最近不是上了一步那什么愛情片嗎?我看你表妹啊那些都在發(fā)朋友圈,你們也去看看唄。”
“媽,其實我……”她抬眼偷瞄,時宴已經(jīng)背轉(zhuǎn)過身,“真不用了,你就等等,過年我回家再跟你說。”
“說什么?怎么突然又要過年回家跟我說?你是不是又突然不理人家喻游了?”
鄭書意無奈地抓枕頭:“不是,我就是……”
“意意啊……”媽媽突然打斷她,“你要是不喜歡呢就跟媽媽說,媽媽不會勉強你的。”
鄭書意一聽,立刻點頭。
“對對對,其實我還真不喜歡那一款”
但同時,她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媽媽再給你物色物色。”
鄭書意:“……”
“那你告訴媽媽,你喜歡哪種的?”
鄭書意目光在時宴背影上逡巡,喃喃道:“我不是給你發(fā)過照片嗎?”
“嘟嘟嘟……”
耳邊響起忙音,鄭書意把手機拿到面前一看――對方已掛斷。
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鄭書意摩挲著電話,陷入一股奇奇怪怪的沉默。
她總感覺自己剛剛接電話的時候,時宴有意無意地在看她的神情。
好像聽到了她和媽媽的對話一樣。
偏偏時宴這會兒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任由她的小緊張在空氣里流淌。
剛剛落在他耳里的對話,“我還真不喜歡那一款。”,“我不是給你發(fā)過照片了嗎?”,要從中猜測到完整的對話,其實不難。
許久,時宴見她摳了摳手機,又抓了抓頭發(fā),似乎在想要說點什么時,時宴突然開口,直接截斷了她預(yù)想的說辭。
“你家里催你相親?”
鄭書意:!
他怎么感覺這么準?!
“沒、沒有啊。”鄭書意往被子里縮了縮,“我媽說要給我買一只狗呢。”
時宴點了點頭,“那你喜歡哪一款?”
“哦……喜歡乖一點的,聽話一點的,”鄭書意摸了摸臉,“就中華田園犬那種你知道吧。”
時宴:“……”
莫名感覺自己被內(nèi)涵了。
內(nèi)涵倒也沒什么,主要是她這小姑娘花花腸子太多,偏偏又表現(xiàn)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讓人心里悶火亂躥,卻又不忍心朝她發(fā)作。
許久,時宴移開眼,自己消化了一些情緒,才說道:“鄭書意,你一天天的,真的很讓人頭疼。”
鄭書意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分你點止痛藥。”
時宴:“……”
他目光沉下來,語氣有些躁了,“你還睡不睡?”
鄭書意立刻看了一眼時間,兩點半。
“睡睡睡!你三點不是還有個會議嗎?你去忙吧,我已經(jīng)沒事了。”
時宴兩步靠近,想說點什么,看著她有些虛浮的臉色,最終只是薅了一下她亂糟糟的頭發(fā)。“嗯。”
——
時宴走后,鄭書意其實一直沒睡著。
疼痛散去后的身體虛脫無力,而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渾身沒有力氣。
在枕頭里悶了好一會兒,她終于想起。
沒!吃!飯!
鄭書意一轱轆翻起來,正想拿手機點外賣時,酒店的門鈴響了。
服務(wù)員推著餐車進來。
“鄭小姐,這是您點的餐。”
鄭書意:“我點的?”
服務(wù)員點頭:“你這邊不是1026房間嗎?”
鄭書意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對,是我的,謝謝啦。”
一轉(zhuǎn)頭,她給時宴發(fā)了個消息。
鄭書意:謝謝老板!
時宴:誰是你老板?
鄭書意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三兩下打了兩個字過去:爸!爸!
時宴:……
也沒管時宴這個省略號是什么意思,鄭書意肚子空空,迫不及待開始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