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味道是種悶得人頭暈?zāi)垦５摹竦萌诨哪z皮似的瀝青味,也是種暴雨沖刷后混著草葉、泥土的粗糙的潮濕味。
夏天來了。
老秦原訂是七月十五號回來，但臨時又參加了學(xué)校的什么假期活動,拖延到八月，回國沒有一個星期,就又要飛回去開學(xué)。
老秦還美名其曰“不耽誤你暑假學(xué)習(xí),明年b市理科狀元就是你”。
江淮純當(dāng)放屁。
上回江總和江淮夸完薄漸,并表態(tài)十分支持江淮和薄漸做舍友后,江淮就給這位有耐心，又懂事，手腳勤快，還極有班級責(zé)任心的薄主席打了個電話。
“怎么,”江淮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笑,“您什么時候又背著我換人設(shè)了？”
薄漸：“我哪換人設(shè)了？”
“您上回給自己的定位還是弱不禁風(fēng),離了男朋友就不行的作逼人設(shè)，”江淮給他這副“我干什么了”的語氣給逗樂了，“怎么，這才幾天,您又換陽光正直熱情積極的三好學(xué)生人設(shè)了？”
“不沖突。”薄漸很低地笑,通過話筒震得江淮耳膜微癢：“我哪兒作了，我原話明明是需要男朋友疼愛……需要男朋友疼愛和我對人熱情積極沖突么？”
江淮：“……”
江淮問：“那您的意思是您是又正直陽光又天真爛漫又嬌弱無力的小作逼？”
薄主席居然還“嗯”了聲,又說：“差不多，但你換個詞兒，作逼聽著太難聽了。你是我男朋友,不能這么貶低我。”
江淮：“……”
江淮跟他扯不下去了：“您要點臉……我給你打電話是想問你，你要到學(xué)校來住宿舍，你爸媽能同意？”
“可以。”
江淮靜了會兒。
其實對他來說，住不住在學(xué)校沒大有所謂。
在學(xué)校住，好處是上學(xué)放學(xué)方便，中午也不用呆教室，和薄漸當(dāng)舍友，問個題也方便……但壞處是可能對身體不太好，容易虛。
好半晌，他問：“那你爸媽知道你是和我住在一起嗎？”
江總是知道他倆的事了，但他不知道薄漸爸媽知不知道。
如果薄漸爸媽也知道……
“肯定要和他們說的。”薄漸輕聲說：“但這些事你不用多想。”
江淮默了幾秒，又問：“那你爸媽知道我和你的事嗎？”
要知道，他估計住宿這事就涼了。
能心大到讓自己兒子和男朋友高中同宿的，他估計整個b市的高中家長，也就江總獨一份。
他親媽甚至還想著薄漸天天放學(xué)回宿舍能給他講題。薄漸不天天搞事，影響他第二天上課，江淮就謝天謝地了。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alpha通有的德性，薄漸在這些事上……探索欲十分強。
“知道。”薄漸說。
“……？”
薄漸輕描淡寫道：“挺早以前就知道了，這些事你不用擔(dān)心。”
江淮：“？？”
江淮：“挺早以前就知道了，你現(xiàn)在才跟我說？？”
“就算我早和你說，”薄漸輕笑一聲，“那你想聽我說什么？說說我爸媽對你的印象？”
江淮頓住了。他干笑道：“那你說？”
他完全不知道薄漸他爸媽對他有什么印象。他見過薄漸他爸，也見過薄漸他媽……但他那時候一直以為薄漸沒和家里說別的，只說他是個學(xué)校的普通朋友。
聽筒那邊安靜下來。
江淮喉結(jié)滾過一下，手心微微汗?jié)瘛?
好久，薄漸說：“我爸媽好像一直以為你是個會玩弄我感情，對我騙人騙色，最后把我肚子搞大，自己一走了之的渣alpha。”
江淮：“……？”
薄主席聽上去毫無誠意地嘆了口氣：“但我想我只要再去做一次身體檢測，證明出我確實是個發(fā)育正常，不具備生殖腔及孕育能力的alpha，我爸媽應(yīng)該就能放心了。”
江淮：“……”
他靜了半天，聲音降下來問：“你沒和你爸媽說……我不是alpha的這件事嗎？”
薄漸指尖輕扣在桌面上。
沒說。
秘密是件要么公之于眾，要么守口如瓶的事，從來沒有“我只告訴你一個”。
如果江淮不想，他何必說。
但他笑起來：“當(dāng)然沒說。如果說了，那你不也不能和我住一間宿舍了么？”
二中宿舍樓安排涇渭分明，alpha樓是alpha樓，ega樓是ega樓……盡管偶爾會有beta同學(xué)被安排進alpha樓或者ega樓，但alpha和ega之間決計不會出現(xiàn)混住，甚至連宿舍樓都一個在最東頭，一個在最西頭。
江淮：“……日。”
這個暑假作業(yè)依舊多。
因為九月開學(xué)就到高三，所以這個暑假作業(yè)比上個寒假布置得還多。
但江淮過得倒沒上個寒假那么捉襟見肘，臨到開學(xué)，都還一大沓作業(yè)沒寫完。
因為作業(yè)變多了，但他變強了。
這個暑假是江淮過過的最安分的一個假期，也是他從小學(xué)一年級上學(xué)上到現(xiàn)在，第一次在放假的時候給自己做了個時間計劃表。
他看過薄漸的時間計劃表……盡管薄漸這逼天天上課都在劃水，不是在博通中外古今課外書，就是在練練字、寫寫作業(yè)，但薄漸也有個時間計劃表。
那是一張從起床，到中午，到晚上睡覺……精確到每一分鐘的時間計劃表。
甚至上課看哪本課外書都寫在上面。
唯獨沒加上的就是他去騷擾江淮學(xué)習(xí)的“時間計劃”。
江淮的計劃不至于這么夸張，就是潦潦草草地一畫，小學(xué)生下五子棋似的畫出一個小破表，臨到當(dāng)天清早鍛煉身體回來，再往小格子里填“今日小江計劃”。
期末考試他總分考了607。
分?jǐn)?shù)還行，那套卷子也屬于正常發(fā)揮。其中物理87。
從49分考到87分，按二班物理老師的話來說，江淮這就屬于“特大進步”，值特殊表彰。
但江淮感觸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