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照例是擺在人民飯店最靠里邊的包廂。
人民飯店的隔音效果非常一般,擺在最里面的包廂最起碼可以有效防止兩個方向的“隔墻有耳”。毫無疑問,柳俊召集程新建幾個人過來,是專門針對孟躍進的。當然,還捎帶上馬文才。
柳俊只叫了程新建、黑子和方奎。連肖劍、胖大海和大剛都沒叫。
所謂“法不傳六耳”,有些事情,還是要注意控制一下范圍的。方奎這小子雖然草包,卻有一個優勢是程新建和黑子都不具備的他也勉強算是“衙內”,或許能和孟躍進走得很近。
為了穩妥起見,柳俊跟人民飯店的經理肖慶安打了招呼,盡量不要在他們包廂隔壁和對面安排人進來。肖慶安自是點頭不迭,奉命唯謹。如今嚴玉成調任寶州市,肖志雄下到了芙蓉區,他最大的靠山沒了。自然要緊跟“俊少”,亦步亦趨了。
孟宇翰在第一次縣委常委會上吃癟的事情,早傳遍了向陽縣,幾乎每個消息靈通一點的干部都知道了這事,不免在心里慨嘆一番。
這向陽縣,依然是柳主任和唐書記的天下,新書記要掌權,還早著呢,也不知能不能捱到那一天。
柳俊深知程新建嗜酒,當下也不急于開聲,先讓他連飲了幾杯茅臺,止止饑渴再說。黑子酒量不錯,方奎也過得去,加上柳衙內二三兩的量,三人聯手,勉強能陪程新建盡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每次都是這么兩句,呵呵。
“小俊,有什么吩咐,你說吧”
程新建酒量甚宏,便有一點不好,喝得幾杯,兩個小臉蛋就紅彤彤的如同蘋果般可愛,以至于讓人誤會他說的全是醉話。
黑子和方奎便即停杯不飲,一齊望向柳俊。不過望了沒兩秒鐘,方奎就忍不住夾了一塊紅燜羊肉放進嘴里大嚼。
“孟躍進今天到面包屋來了。”柳俊淡淡道:“馬文才和他一起來的,在哪里向著梁少蘭胡說八道,被梁秀菊罵了一頓。”
“砰”地一聲,黑子將筷子重重拍在桌面上,滿臉忿恨之色。
他和孟躍進的梁子,可還沒解。若非孟躍進在青安縣,不大夠得著,不然的話,便是他老子孟宇翰的官做得再大,以黑子的脾姓,怕也不能輕易放過他。
方奎夾菜的手猛地一抖,臉色略微變了變。
柳俊冷笑一聲,說道:“方奎,你若是害怕,現在就可以走了,沒人攔住你”
方奎立即笑道:“俊哥,這么說就見外了”
程新建知道他害怕,也來了個冷笑:“方奎,瞧你那點出息,你怕他個毛啊孟宇翰怎么啦他再是條強龍,到了向陽縣也得乖乖盤著。沒聽說縣委常委會上,他怎么吃癟的”
方奎得此鼓勵,頓時膽壯不少,賠笑道:“我沒怕,我怕他個毛。”
柳俊淡淡道:“大家都是自己兄弟,我也不藏著掖著。在常委會上怎么和孟宇翰玩,是我爸和唐伯伯他們的事。怎么和孟躍進玩,就是我們的事了。”
“說得對。這小子敢到向陽縣來囂張,要他好看”
程新建殺氣騰騰。
黑子是個不多話的人,鼻孔里“哼”了一聲,目光爍爍瞧著柳俊,等他示下。
“程哥,打他一頓,甚至敲斷他兩條腿,都不是我想要的。”
柳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強忍住茅臺酒漿流入咽喉那種火辣辣的刺激,緩緩道。
“那你還想干啥”
程新建不解。
柳俊舉起酒杯,一口喝干,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要他和他老子,一起滾出向陽縣”
“這話聽著來勁”
黑子“啪”的一聲,將手頭的酒杯硬生生捏碎了。
柳俊暗暗倒吸一口涼氣。原先以為黑子只是仗著一身蠻力瞎混,現在看來,他不但是個武把式,而且毫無疑問練過硬氣功。這就難怪十幾把刀追著他砍,居然還能全身而退了。
“你說吧,要我們怎么做”
程新建問道。
“黑子,你暫時放下通達公司的事情,回到街上來。我要隨時掌握孟躍進的動向,瞧他都和哪些道上的人往來”
黑子重重點頭。
“但是你要記住,只是摸他的底,沒事不要去動他尤其是你,不能陷進去,明白嗎”
“明白。要動他的話,先給你打個招呼。”
“對了。”
對黑子的機靈,柳俊很滿意。
“程哥,我估計孟躍進這小子搔包得緊,憋不住多久。治安大隊也要盯緊他。和黑子那一樣,沒我的話,不要隨便動他。”
程新建算得是柳俊最信任的人之一,因而什么話都不需要拐彎抹角。
程新建也點點頭。
“那我呢,我做些什么”
方奎倒也可愛,有些著急地問道。
“你最重要了。”
柳俊笑道。
方奎頓時笑逐顏開,料不到柳衙內竟然會給他這么高的評語。
“你呀,多和孟公子親近親近,陪他吃陪他喝,要錢找黑子拿黑子,公司賬面上的錢,你要用多少就用多少”
“啊”
方奎和黑子都目瞪口呆。
“方奎,要吃要喝要花錢,都沒關系,不過我警告你,你現在是人民警察,自己不能陷進去。要注意掌握個度,陷得太深了,上不了岸”
方奎雖然草包,卻機靈得緊,笑道:“放心好了,俊哥,我知道該怎么做。”
說白了,他就是個臥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