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的眉頭便微微一蹙,拿起信件閱看。很快,柳書記眉頭就越蹙越緊。
這些信件,大多是反映治安狀況不佳的。如同于懷信所,二三十封信,有一多半是長風公司的職工匿名舉報,關于朱龍和夜帝夜總會,強迫、容留婦女賣淫的內容。許多信中列舉了朱龍數年來在長風公司的橫行霸道的惡行。說他仗著朱飛躍的勢力,在長風公司組織了一批無業人員,四處尋釁鬧事,毆打公司職工和家屬,又迷奸女青年,強迫廠里的年輕女孩子在夜總會出臺等等。
另外也有一些信件是反映長河區其他地方惡勢力橫行的。
來信普遍反映長河區公安分局不作為,對待群眾態度粗暴惡劣。甚至有一些來信氣憤地指出,公安分局的警察和社會上的壞分子根本就是一伙的。
“警匪一窩!”
有個群眾如此寫道。
群眾希望新來的工委書記,能夠著力整頓社會治安,清理公安隊伍里的害群之馬,打擊社會黑惡勢力,還人民群眾一個朗朗乾坤。
差不多花了一個小時,柳俊才大致看完這些群眾來信,點起一支煙,陷入了沉思。
小羽那晚從夜總會回來,一五一十將與小艾會面的情況都向他詳細說了一遍,包括那個“輝哥”的丑態,也不曾隱瞞。
據小艾說,那個輝哥,居然是公安分局治安大隊的副大隊長。一個主管治安的公安干警,竟然在夜總會公然叫囂“找樂子”,由此可見,長河區公安分局的干警隊伍,素質確實很一般。
小羽向他述說的時候,臉紅紅的。
柳俊抽了幾口煙,抓起桌面上的電話,給政法委書記遲固撥了過去。
遲固是工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兼長河區公安分局局長。
在九十年代中期,這是一個標準的“配置”。政法委書記大都兼任轄區內的公安局長。甚至在大部分省級行政區,也基本是這樣的設置。
“你好,遲固同志嗎?我是柳俊!”
柳俊對著話筒,沉聲說道。
“你好,柳書記!我是遲固!”
遲固在那邊不緊不慢地答道,聲音很是鎮定。
“遲固同志,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有些事情,要和你溝通一下。”
“……好的,我馬上過去!”
遲固在電話里頭略略遲疑了一下,這才答道。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遲固才緩步來到柳俊的辦公室。
遲固是在公安分局辦公的,公安分局離機關大院的距離,不到兩公里,駕車過來,最多三四分鐘就夠了。加上從公安分局辦公室出來,再上到機關辦公大樓三樓,通算起來,正常速度無須超過八分鐘。遲固卻足足讓工委書記等了他三十分鐘,怠慢之意很是明顯。
見到遲固,于懷信很是緊張地給他問好。
遲固只是略略一點頭,也不等他通報,徑直推開了里間辦公室的房門。
“柳書記!”
遲固沖著端坐在辦公桌后的柳俊也是略一點頭,嘴角牽動一下,算是笑過了。
“遲固同志來了,請坐!”
柳俊也是淡淡的答應了一聲,并非起身與他握手,只是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
遲固雙眉微微一揚,昂首在椅子里落座。整個人都結結實實坐了進去,雙手很隨意的靠在扶手上,望著柳俊,不吭聲。
對于遲固的個人情況,柳俊了解得比較清楚。
遲固今年三十五歲,長得濃眉大眼,不過身板并不十分結實,三級警監的制服穿在身上,有點飄飄蕩蕩的。遲固的父親是上一屆的省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遲安峰,三年前換屆時退下去了。遲安峰是最正宗的a省本土干部,與現任省委書記靳秀實和市委書記丁玉舟,都是老同事。靳秀實一直是遲安峰的上級領導,而丁玉舟,則曾經與遲安峰搭過班子,嚴格意義上說,是遲安峰的下級,據說兩人私交不錯。
遲固本人,是從玉蘭市公安局副局長的位置上調任長河區工委委員、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的。就是現在,這個市局副局長的兼職也未曾去掉。
級別上,市局副局長與長河區政法委書記是平級,都是正處。然而由別人的副手到出掌一方大權,自然也要算作一種進步了。
遲固這個身份,遲安峰在任的時候,要算是正宗衙內。現今遲安峰盡管退了下去,余威猶在。政法系統有一大幫現任的領導干部,是遲安峰一手提拔起來的。遲固在政法系統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
對于柳俊這位年紀輕輕的上司,又是從外省孤身赴任,立足未穩,遲固這個態度,也就很能理解了。遲書記還是很傲氣的,并非任何一個人坐在工委書記這個位置上,就能對他指手畫腳。
柳書記上任以來,第一次正式召見,遲固便特意姍姍來遲,恐怕也就是要向柳衙內表達這么一個意思,在a省、在玉蘭市長河區,我遲固才是根深蒂固的“坐地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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