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里顧遠正躺在床上昏睡,橙黃色床頭燈下,他英挺的眉宇微微皺著,似乎睡夢中都很焦慮的模樣。方謹伸手想輕輕撫平那皺褶,試了幾次卻都無濟于事,最終他只得發(fā)出一聲靜默的嘆息。
“我要走了,顧遠。”
“我……”
他想說我愛你,然而剛開口臉頰便一陣刺痛,內(nèi)心頓時涌上難以喻的苦澀和諷刺感,便住口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
顧遠不知道夢見了什么,燈光下不安地動了動,眉宇間的皺紋似乎更深了。方謹近乎貪戀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很久,才動手從后腰解下一把槍塞在他掌心,然后又去衣柜拿了床被子,展開鋪在他身上,嚴嚴實實把拿槍的手遮在了下面。
“不再見了,顧遠。”方謹輕聲說:“對不起,讓你生了這么多天的氣,這個應該還給你。”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素圈戒指,赫然是那天顧遠求婚時拿出的那一只——后來他暴怒離開時并沒有帶走,一直留在方謹身邊。
白金環(huán)內(nèi)鑲的一小塊方鉆在燈光中閃爍著微微的光,方謹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把它放在枕頭邊,然后站定在那里很久沒動。
那戒指里有顧遠的名字,顧遠帶走的那個戒指里也有方謹?shù)拿帧?
石頭真的很亮,甚至有種刺痛雙目,讓人不禁流淚的感覺。
“……”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方謹又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拿起戒指,動作充滿了遲疑和矛盾。
半晌他小小聲說:“我……什么都沒有了,可以要這個戒指嗎?”
臥室里一片安靜,遠處漲潮的聲音從海面?zhèn)鱽恚高^舷窗,恍惚而不清晰。
方謹盯著顧遠沉睡的臉看了很久,不知經(jīng)過了多少掙扎,才終于下決心做賊般輕手輕腳把戒指放回口袋,又拍了拍以示安穩(wěn)。
“你的人生很長,應該不會缺這一個戒指的吧?……那我只要這個就好了。”
似乎被這個理由說服并安慰了,方謹長長吁了口氣,最終留戀地看了顧遠一眼,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
海上的黑夜總是過得很快,第二天黎明水面濃霧散去,天際泛出灰蒙蒙的光,游艇終于到了預定起航的時間。
錢魁大概心里有氣,并沒有前來知會方謹,就下令讓人開船了。
這艘船上本來應該主要是顧遠的人,錢魁作為顧名宗那邊的親信進行陪同,以示重視。然而上船前顧遠的手下被錢魁帶人解決了,李代桃僵上來的就成了方謹?shù)墓蛡虮约白鳛槿速|(zhì)萬一事敗用來威脅柯文龍的顧遠。
四十分鐘后,游艇終于到達指定海域,遠方霧氣中漸漸顯出天王星號潔白的身影。
方謹站在船頭,海風將他的頭發(fā)和衣襟吹得飄拂起來。凌亂的發(fā)絲中他目光卻很沉靜,如同一尊俊美的雕像,一動不動盯著不遠處漸漸清晰起來的游輪。
雇傭兵頭子阿肯領(lǐng)著那個假顧遠出了船艙,走到他身后低聲道:“老板,我們跟對方通訊過了,十分鐘后兩船接駁,我跟我的兄弟們帶這小子第一批上……”
方謹說:“我也上去。”
阿肯一愣:“不行,上面危險!動起手來的時候子彈可不長眼,萬一傷到您那就——”
“我也上去,”方謹?shù)溃B最細微的尾音都沒有絲毫變化,不知為何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給我把槍。”
阿肯遲疑片刻,目光觸及方謹那雙正望著海面的、黑沉沉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睛。明明是個蒼白削瘦的年輕人,面容間還帶著明顯的病氣,那雙眼底暗沉的光卻讓這久經(jīng)沙場的雇傭兵頭子心里都有點瑟縮,終究還是轉(zhuǎn)頭吩咐手下:“——去拿把槍過來。”
手下應聲而去,片刻后果真帶來一把勃朗寧mk。方謹接過來試了試瞄準鏡,并沒有再多說什么,一不發(fā)把槍□□了自己外套下的后腰里。
游輪漸漸駛近,阿肯讓人把船開到很近的海面上,緊接著拋下數(shù)個皮筏,帶著方謹、假顧遠和十來個兄弟跳了下去。錢魁和方謹?shù)娜瞬皇且宦返模瑤е鴥蓚€手下坐了最后一只皮筏跟上,徑直劃到游輪邊,二十來個人順著鋼梯爬上了游輪。
甲板上有幾個柯家的親信等在那里,一見假顧遠立刻熱情地迎上來,用帶粵語的口音聲聲叫著外孫少爺——假顧遠雖然能做到外貌八分像,但到底也有那兩分不像的地方;加之口音很難改,因此戴著一副雷朋墨鏡站在那,滿面冷若冰霜,酷到懶得搭理的樣子。
方謹從船舷上跳下來,緊走幾步上前笑道:“顧大少昨晚在船上受了風,嗓子啞說不出話,您幾位請多擔待了。”
柯家親信怎么會不知道顧遠平時的做派,雖有疑心也不會多想,只笑容滿面連聲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又殷勤和“顧遠”握手:“——少爺一路實在辛苦了!老爺子早就在大廳等少爺您啦,快快快,請隨我們來!”
假顧遠點點頭,跟那幾個親信穿過甲板向船艙走去。
在他身后方謹和阿肯瞬間對視,后者點了點頭,把手伸進口袋。
應該是顧遠親自來接應,柯文龍心里有底的緣故,柯家這次帶來的人倒真不太多。柯家親信帶一行人穿過游輪富麗堂皇的外堂,經(jīng)過長長的、鋪著米白色羊毛地毯的走廊,來到游輪上最寬敞豪華的大廳;只見長桌后整整齊齊站著兩排手下,柯文龍正坐在一張花梨木龍頭扶手椅里,笑瞇瞇望著從大門中走進來的顧遠。
方謹緊跟在假顧遠身后半步,抬眼望向柯文龍。
——柯榮此刻不在大廳,想必是跟外甥有舊怨,這種爺孫相見的親密場合就不出席了。柯文龍倒是滿心歡喜一臉慈祥,向旁邊伸出一只手,保鏢立刻上前拉住,扶著他站了起來:
“等你好久了!來顧遠,給外公看看你是胖了還是瘦了——”
假顧遠一邊向前走,一邊露出笑容。
然而就在這剎那間,柯文龍緊盯著顧遠的臉,突然眉頭一皺。
方謹迅速望向阿肯,只見后者頭也不回,手背在身后對兄弟們打了個手勢。
“顧遠你……”柯文龍開口道,聲音略顯遲疑:“你過來,你的臉怎么……”
顧遠還是不說話,步伐越來越快,同時手伸向腰際。
柯文龍一眼瞥見他的動作,渾濁雙目瞬間縮緊,多少年黑道生涯鍛煉出的警醒終于在此刻被激發(fā):
“——站住!別過來!”
假顧遠充耳不聞,一步上前,與此同時柯文龍猝然向后退去,動作是如此凌亂匆忙,甚至哐當一聲重響撞翻了花梨木扶手椅!
“站住!攔住他!”柯文龍驟然咆哮:“你到底是誰?!”
大廳內(nèi)眾人嘩然,就在這千分之一秒的靜寂內(nèi),方謹悍然拔槍喝道:
“——動手!”看更多誘惑小說請關(guān)注微信npxswz各種鄉(xiāng)村都市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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