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三人守到半夜12點,賀瑾一秒不差的醒了過來。賀瑾剛起身,龔黎昕也跟著睜開眼睛,眸色清亮,半點不見初醒的惺忪迷糊。
兩人接了班,先是在圍墻四周轉(zhuǎn)了轉(zhuǎn),外面不時傳來喪尸的嘶吼聲,卻沒有一只喪尸能夠翻墻過來,兩人緊繃的心情略微放松,回到一樓的大廳里坐著。賀瑾讓龔黎昕去睡覺,龔黎昕連連擺手說‘不要’。
小孩倔強起來無論如何也勸不住,賀瑾面上不悅,心里對他卻越加疼寵。明明同樣是大家子弟,在小孩身上,他半點看不見驕縱和任性,和陸云一比,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讓人省心得不得了。
大廳面積空曠,灰色的水泥墻裸露在外,散發(fā)出刺鼻的粉塵味。樓里沒有鋪設(shè)電線,漆黑一片,只靠著賀瑾手里一枚小小的手電筒照明。當然,即便鋪了電線,他們也不敢貿(mào)然打開光源。喪尸對聲音敏感,沒準對光線也同樣敏感。
夜色太深沉,外面的喪尸太吵鬧,反而襯得大廳里安靜的可怕。賀瑾轉(zhuǎn)臉朝小孩看去,低聲問道,“你怎么沒跟著你父親一起去軍隊?不然,現(xiàn)在也不會流落在外。”
“可能是怕我年紀小,給他添亂吧。再者,軍隊里人群聚集,刀槍無眼,反而不如留在家里安全?!饼徖桕柯敺f異常,略略一想就能理解龔父的苦心。
“嗤!”賀瑾冷笑,神情極其不滿,“留你一個人在家也叫安全?如果是我,非得時時刻刻把你帶在身邊不可。”
龔黎昕偏頭擺手,否認道,“不是的,我姐姐也在家。”
“你姐姐在家還讓你一個人出門?”賀瑾濃眉皺得死緊,臉色比外面的夜空還要黑沉。
龔黎昕下頜抵在膝蓋上,眼眸低垂,不說話了。龔香怡的故意隱瞞,他不想對任何人抱怨,對方再怎么說都是他的姐姐。況且,她也只是放任不管,并沒有親手做出傷害他的事,目前還在他的容忍范圍之內(nèi)。
小孩的眼睫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投出兩排扇子似的陰影,遮蓋了眼里的情緒。但莫名的,賀瑾能從他蜷縮的身體里感受到他的落寞和失望。
聽說小孩和他的姐姐只是同父,并不同母,血緣上隔了一層,想來關(guān)系不如表面上看去那么融洽。賀瑾兀自腦補了一番,伸手拉過小孩,愛憐的拍拍他的脊背,隱藏在黑暗里的眼眸凝著兩團寒光。連面都沒見,賀瑾對龔香怡的印象就已跌到了谷底。
不想再提及龔黎昕的傷心事,賀瑾壓低嗓音,將以前做雇傭兵時的一些冒險經(jīng)歷娓娓道來。十五六歲的青蔥少年最是對這種傳奇故事感興趣,龔黎昕也不能免俗,很快就打起精神,聽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間,一個小時過去了,賀瑾停住話頭,從塑料袋里拿出兩瓶咖啡,一瓶遞給龔黎昕,一瓶自己兩三口喝光。
正在這時,縮在角落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流浪漢緩緩坐起身來,遠遠看了兩人一眼,躡手躡腳的朝顧南和馬俊走去。
走到兩人近前,他又回頭看了賀瑾和龔黎昕一眼,見他們只是冷眼旁觀,并沒有動作,這才微不可見的松口氣,伸手朝顧南放在角落里的食品袋摸去。
食品袋發(fā)出沙沙的響聲,流浪漢動作一僵,視線緊緊盯住沉睡中的兩人。
顧南翻了個身,卻沒有醒,馬俊仰面躺著,發(fā)出輕微的鼾聲。流浪漢放下心來,緩緩的,小心翼翼的從袋子里摸出一盒餅干,而后一步步倒退回原來的角落,坐定后迫不及待的拆開餅干袋狼吞虎咽起來。
末世來臨前還是一片盛世繁華,即便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路邊討要或在垃圾箱里翻找,總能填飽肚子,忍饑挨餓的功力遠沒有幾十年前的同行們那么深厚。他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就被喪尸同伴追殺,好不容易熬過一場驚心動魄,現(xiàn)下到了深更半夜,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了,食物到手,動作難免有些急切,拆封時弄出了很大的響聲。
流浪漢不管不顧,兀自抓著餅干急急忙忙往嘴里塞,也不怕被干澀的餅干渣噎住。與此同時,顧南和馬俊卻被餅干袋發(fā)出的脆響吵醒,借助手電筒的余光看見角落里狼吞虎咽的流浪漢,立刻怒發(fā)沖冠。
“媽的!老子拼死拼活弄來的東西,自己都舍不得動,你竟敢半夜偷吃!老子打死你!”馬俊本來就是個沖動易怒的性子,如今又因為末世的突然來臨,心情更加焦躁不安,見流浪漢偷走了他們賴以為生的食物,一時怒氣攻心,眼睛通紅,沖上去奪過餅干,對著流浪漢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顧南起初還能冷眼旁觀,看著看著,心里壓抑的絕望和暴戾齊齊涌上心頭,大步上去對著流浪漢就是一陣猛踢。他看似斯文,可下手比馬俊狠毒的多,腳腳都踢在流浪漢的要害上,簡直是把人往死里打。
吃一頓霸王餐挨一頓打,這是慣例。流浪漢以為等兩人打夠了,泄了氣就會放過他,開始還能抱著頭隱忍,可見顧南和馬俊下手越來越狠,眼里兇光畢露,分明是想弄死他。他怕了,又加上疼痛越來越劇烈,到底松了口,高高低低的嗚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