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秦放拿著完整的尸體檢驗報告走出辦公室,拾級而上爬上四樓,在樓道里撞見了迎面走來的陸明宇。
“秦主任。”
秦放點點頭,問:“邢隊還沒回來”
陸明宇站在他面前:“沒有,他和魏老師一起出去了。”
秦放把手中的文件遞給他,口吻焦急:“那你看。”
“梁珊珊的尸檢報告嗎?”
陸明宇伸手接了過去,往旁邊撤了幾步站在樓道邊上,翻開文件。
他掃過緒論,直接從第二部分‘檢驗’開始看,還沒把尸表檢驗部分看完,報告就被秦放不耐煩的往后翻了幾頁,秦放邊翻邊說,“尸檢記錄和現場勘驗結果基本沒有出入,你看我標注的地方。”
陸明宇由著他翻,順從的跳到他標注的地方開始看,只見滿滿一頁文字中有幾行被紅筆標紅,‘**腫脹,尿道外口有輕微出血,處女膜呈陳舊性撕裂,**內無精斑殘留’。
陸明宇繼續往后翻,在第三部分‘論證’頁面中同樣找到了被標紅的幾行文字,‘在梁珊珊右手中指和食指指甲中均發現微量人體皮膚組織殘留,已提取出dna,經過比對,系屬犯罪嫌疑人陳雨’。
陸明宇神色一振,眼神中涌出幾分欣喜:“是陳雨!”
警方一直懷疑陳雨,但是苦于沒有證據,此時在梁珊珊身上發現了陳雨的dna,憑借這份物證,他們完全可以對陳雨實施抓捕。
然而秦放關注的并不是這份dna檢驗記錄,他又把文件往后翻了幾頁,停在最后一頁‘結論’上,指著最后幾行文字道:“頸前部多處皮內傷出血伴有中毒表皮脫落,外表皮紅腫,皮下呈線狀軟組織挫傷。并且頸項部位寬2.3厘米索溝、頸前部肌肉群、軟組織點片狀出血。損傷特征符合扼頸、勒頸所致。結論,梁珊珊系機械性窒息而亡。”
陸明宇的注意力早不在眼前這份尸檢報告上了,他拿出手機翻著通訊錄問:“有問題嗎秦主任?”
秦放很想翻白眼,心說整個支隊上下能跟他聊兩句的只有一個魏恒,但是現在魏恒不在,所以他按下耐心道:“根據尸體檢驗結果和現場勘驗記錄來看,梁珊珊死于機械性窒息,但是她前頸部受損肌肉群和皮下組織面具過大,出血點也很亂,目前無法斷定她到底死于扼殺還是勒殺。”
想了想,秦放補了一句:“和白曉竹的頸部損傷不同,白曉竹頸部有一條很清晰的勒痕,并且肌肉群和軟組織損傷都均勻分布在勒痕上,而梁珊珊身上的損傷和白曉竹有很大的不同。”
陸明宇無奈的嘆了聲氣,抬手撐住墻壁,看著秦放溫聲道:“秦主任,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的結論嗎?”
秦放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嚴肅道:“損傷面積和傷口疊加程度不同,簡單來說,白曉竹是被一次性勒殺至死,但是……”
說著,秦放皺起眉,像是覺得匪夷所思:“梁珊珊似乎被勒殺了兩次。”
陸明宇覺得秦放此時說的話比剛才滿篇的專業術語還難懂,“……兩次?”
秦放臉上的嚴肅一掃而過,滿不在乎似的聳聳肩:“或者是,死了以后又被勒了一次,這就是需要你們搞清楚的問題了。”
死了以后又被‘勒死’了一次,這句話讓陸明宇想到‘鞭尸’。但是什么人會如此憎恨一個小姑娘,在勒死她以后,又勒死了她一次?
這個問題暫時按下,陸明宇先潦草答應,然后從秦放身邊走過快步下樓,下e4句:“你們兩個真是在找死。”
他掛了小吳的電話,撥給邢朗,邢朗先他一步開口:“帶人去陳雨家里抓人!”
看來邢朗雖然沒有看到尸檢報告,也時刻掌握著案情進度,陸明宇應了一聲,然后問:“你在哪兒?”
邢朗道:“我和魏老師在過去的路上。”邢朗頓了頓,又道:“我感覺不太好,你們抓緊時間。”
魏恒看著車窗外夜晚的街景,右手輕輕的抵在唇邊,在邢朗掛了電話后,道:“前兩天陸警官說過,何秀霞告訴警方,有人在監視他們。”
說著,他轉頭看著邢朗,問道:“你覺得是什么人?”
邢朗邊開車邊分神看手機,此時還要回答魏恒的問題,胡亂應付道:“誰?呂志新?”
魏恒垂著眸子沉默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轉頭看著窗外:“不,應該不是呂志新。”
吉普的四只輪子幾乎貼著地面在飛行,邢朗把四十分鐘的車程硬生生的縮短了將近一半,停車的時候,一向不暈車的魏恒強強忍住翻滾在胃里的嘔吐感,步履不停的跟在邢朗身邊穿過人行道。
何秀霞的店鋪臨街開設,每天到了后半夜才會關門,但是今天晚上,魏恒一下車就看出些不同尋常來,心說邢朗的預感雖然沒有什么科學論據作為依托,但卻非常準。
何秀霞那間夾在一排水果店中的小超市竟然關門了,整條街道幾乎漆黑一片,只有兩旁的路燈還在工作。
“這條街除了醫院全都停電了,巡邏車都繞著走。”
邢朗如此說,但是步伐卻沒有減速,反而更快,
魏恒明白了,停電意味著所有的攝像頭關閉,在此間做任何事都不會留下痕跡。
宏興超市放下了卷閘門,從窗戶往里看去,店內黢黑一片。
邢朗拍了兩下門,沒有回應。他蹲下在卷閘門下找鎖頭,準備破門。
魏恒想了想,拿出手機播出儲存在通訊錄中的何秀霞的號碼。
蹲在地上正在找鎖的邢朗忽然停住動作,把耳朵貼在卷閘門底部聽了聽,對魏恒說:“里面有手機震動聲。”
手機響了,但卻沒有人接,并且就在卷閘門后的地板上,那么何秀霞和陳雨……
邢朗顯然意識到了什么,起身在商店的防盜窗門前走了一圈,發現無計可施,只能回到卷閘門前,打電話叫支援。
魏恒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胳膊:“我看過這家店的圖紙,南邊有一個后門!”
說完,他快步往友誼路走去,連雨傘都忘了拄。
邢朗邊和巡邏隊通話邊跟在魏恒身后,魏恒走到太快,他一時竟跟不上。掛了電話,邢朗小跑幾步到馬路對面開車,接上魏恒往友誼路開,按照魏恒的指引把車開到了和玻璃廠舊倉庫同在的一條巷子里。
吉普車停在一桿路燈下,邢朗率先跳下車往前跑了十幾米,果然在路燈的照明下找到了宏興超市的后門,是一扇黑色的常見款房門,他握住門把用力拉了兩下,拉不開。
“退后。”
他對魏恒說,然后掏出手槍對準鎖孔開了一槍,一聲槍響在深巷里回旋陣陣余音,消失在濃黑的天幕中。
邢朗只開了一槍,然后抬腿往門上猛踹,在他踹了四腳后,房門終于被踹開了。
房門一開,邢朗的心霎時就沉到了底兒,他聞到了濃烈的煤氣味,雖然還沒有濃到見火就燃的地步,但是足以讓人窒息。
魏恒也聞到了這股味道,他跟在邢朗身后剛想走進去,就被邢朗回手往外推了一把:“你守著門口。”
魏恒便在門口站定,不時抬腿往門上猛踹,在他踹了四腳后,房門終于被踹開了。
房門一開,邢朗的心霎時就沉到了底兒,他聞到了濃烈的煤氣味,雖然還沒有濃到見火就燃的地步,但是足以讓人窒息。
魏恒也聞到了這股味道,他跟在邢朗身后剛想走進去,就被邢朗回手往外推了一把:“你守著門口。”
魏恒便在門口站定,不時掃一眼深巷左右,聽著里面的動靜。
很快,邢朗找到了開關,門內有光透出來。
“找到人了嗎?”
魏恒揚聲問。
邢朗沒有回答他,不到一分鐘后,魏恒聽到他在里面罵了一句臟話。
他剛想進去幫忙,就見邢朗抱著一個人沖了出來。他的速度太快,經過魏恒身邊的時候,魏恒只看到被邢朗抱在懷里的是個干瘦的女人,直到邢朗把女人放進車里,魏恒才反應過來那個滿臉血的干瘦女人是何秀霞。
邢朗一句話都來不及解釋,把何秀霞放在車里,又返身折回了超市后門,很快就略顯吃力的扛著陳雨出來了。
陳雨比何秀霞更為凄慘,他臉上皮開肉綻,幾道被刀割出來的皮肉外翻,幾乎可以看到骨頭。
魏恒心里一緊,尚在吃驚的時候邢朗已經把何秀霞母子都放在了吉普后座,大聲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