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熏啞了他喉嚨,聽不清。
“我去13樓婦科,出電梯沒注意是哪層。”
宋黎之前流產(chǎn),被診斷不孕。
結(jié)果,懷上了。
沈楨問她,她說是阿元的,年輕火力壯,才兩三次,就懷孕了。
宋黎不準備流掉,非要生。
阿元也樂意娶她,畢竟,宋黎是貨真價實的小富婆,這筆買賣,他不虧。
男人擇偶,往往比女人現(xiàn)實。
沈楨看了一眼虛掩的病房門,“你女朋友?”
“不是。”陳淵沒多談。
陳夫人鬧自殺,在上流階層傳開,是大丑聞,不得不避諱。
最主要,風(fēng)波因他而起,而他的固執(zhí),又因她。
陳淵擔(dān)心,沈楨自責(zé),從此躲著他。
只一想,見不到她了,他就無法忍受。
“那我下樓了。”
她走出幾步,又轉(zhuǎn)身,陳淵始終維持著那姿勢,目光落在她背影,憂郁不舍。
“安秘書說你有胃病,平時應(yīng)酬酒局,自己當(dāng)心。”
他戰(zhàn)栗緊繃,起初,是半邊身體,幅度越來越大,然后整個身體在震蕩。
他有多用力,才堪堪遏制住,擁抱她的渴望。
道義,責(zé)任,權(quán)勢,像三座沉重的大山,陳淵幾乎喘不過氣。
也無從掙逃。
眼睜睜為江蓉送葬嗎?在生母的血泊尸骨之上,保全他的兒女情長。
他垮臺了,陳政和江蓉的婚姻也會被何佩瑜取代,高墻之內(nèi),母子相依,一方轟塌,另一方也覆滅,全盤皆輸。
這場復(fù)仇,身為二房的何佩瑜等了一輩子,她上位那天,也是江蓉大禍臨頭的一天。
“沈楨。”陳淵沙啞叫她名字,“我的真心,干干凈凈。”
他臉孔透出一種病態(tài)般的蒼白,顯得眉骨濃黑,削瘦不已。
窗口,是枯黃的楊樹葉,天藍得暈眩。
陳淵的灰色羊毛衫,襯著他的胡茬,成熟感的頹意。
沈楨才發(fā)覺,他近看比遠看,瘦得厲害。喉結(jié),下頜,腮骨,形成一條冷硬的三角線,沒有一丁點多余的肉。
原本凌厲的英氣,又加深了幾分。
“剛才,我在想,我不姓陳就好了。”
陳淵攥拳,分明在克制,腳下卻失控,卷著厚重的煙味,逼近她,“如果,我可以解決這一切,你給我機會嗎。”
咽喉窒息哽痛,一直往外涌,連帶心臟,胸腔和最深處的五臟六腑,也擰著,拉扯著。
沈楨輕聲細語,“我不知道。”
這世上,每個人的風(fēng)光背后,皆有他的身不由己,血淚無奈。
她有些揪心,為他這一刻。
陳淵情急沖到她面前,拽住沈楨。
與此同時,陳崇州和廖坤在后街買了午飯,回醫(yī)院。
大堂里,護士迎面經(jīng)過,捂鼻子,“廖主任,拉屎沒擦?”
“哎!你這個女同志,講文明啊。”廖坤拎著食盒,“補腎三寶,羊腰,豬腎,牛-鞭,涼拌。”
護士嫌棄,“腥不腥?好吃么。”
他湊近,逗她,“好用就行。”
“去你的!”她們哄笑,散開。
“記住了啊——”廖坤抻脖子喊,“我油嘴滑舌是和陳主任學(xué)的,他私下就這浪蕩德行。”
陳崇州沒搭理,進電梯,按下14。
“我懷念黃燜牛肉了。”廖坤跟上,“漂亮賢惠的女人,全被豬拱了。”
陳崇州心思沒在這,反復(fù)看表,“你見過我這樣的豬?”
“你物種歧視啊,豬也有長得帥的,比如種豬。”
上午,沈楨說過來一趟,探望朋友,順便,捎一份午飯。
現(xiàn)在,11點45,打她電話,沒接。
廖坤用牙齒掰開一次性筷子,攪拌飯盒,“你不餓?”
“餓。”
陳崇州站得挺拔,兩手空空。
“沒錢買飯?”
陳崇州把門壁當(dāng)鏡子,整理衣領(lǐng),“有人送。”
廖坤問,“拿下了?”
提起這茬,他沒出聲。
海王的最高境界,是欲擒故縱,偏生,有個勁敵,是若即若離。
他欲擒故縱,沈楨若即若離,她克他,克得死死地。
說她是青銅段位,比陳崇州還會拿人;說她是鉑金段位,又純得不能再純。
廖坤清了清嗓子,“倪影去澳門了。”
他嗯了聲,挺淡漠。
陳崇州這人,難怪,輕易看不透他。
糾纏得死去活來,是他,真分了,比多數(shù)男人干脆,無情,還是他。
他屬于,過這村沒這店,自己冷靜了,下頭了,女人哭都沒地兒哭。
廖坤替沈楨捏把汗,她玩得真險,馬上得手了,還吊著陳崇州的胃口。
“她巡演前,加我微信,委托我盯梢。”
陳崇州心不在焉,“盯我?”
“不然呢?”廖坤樂了,“先動心的,先抽身,后動心的,持續(xù)上頭。”
陳崇州從倪影的坑里自拔了,倒是倪影,開始陷進他的坑里了。
這不,她周末的朋友圈,凌晨四點在酒吧喝酒,照片里,空酒瓶,空煙盒,堆成山。
不排除演戲,借廖坤的嘴,傳進正主兒的耳朵里。
可倪影的心性,要是沒動真情,她不屑于演。
陳崇州那圈子的公子哥,吃喝玩睡,都是玩物,在倪影那,男人也算她的踏板,提款機。
瀟灑得很,沒為誰失魂落魄到這程度。
廖坤估計,這女人有得折騰,她不甘心拱手相讓。
電梯停住,一南一北盡頭,陳崇州在北,陳淵在南。
那女人像純白的雪,嬌柔純情,被他握在手里。
陳淵英武,更消沉,所有的難舍難分,都浮現(xiàn)于那張臉。
此刻,像訣別,亦像一場感情與理智的博弈。
“你肯不肯。”
她試圖抽回手,陳淵握得太緊。
“肯什么...”
“如果我解決了,跟我。”
廖坤傾斜了一下,偷瞄旁邊的陳崇州。
他還算平靜,注視這一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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