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崇州繞過書桌,“住院。”
她蹙眉,“我不?!?
“不是茶飯不思,心神不寧么?!彼徽{寒浸浸。
沈楨不吭聲。
“你不肯,遲了?!标惓缰輦壬?,把煙灰倒進墻角下的垃圾桶,“自作自受?!?
她歇斯底里大吼,“是我要懷你的孩子嗎?”
他同樣不耐煩,“我沒做措施?”
“措施做得太晚!”
慧姐默不作聲退下。
陳崇州雙手叉腰,挺直脊背站了一會兒,胸膛鼓脹隆起,反復直到平息。
他按捺下燥意,挨近她,溫聲軟語哄,“我語氣太沖。”
沈楨被摁在懷里,百般掙扎,仍舊動彈不得。
“我沒想懷孕。”
“我知道?!彼曇舭l悶。
“也不想生。”
陳崇州垂眸,定格她面孔,“以前不想生,還是現在。”
“都不想。”
他抬起沈楨下巴,迫使她同自己對視,“和我賭氣,你不是孩子的母親?”
沈楨眼眶通紅,“那也不想?!?
他輕笑,“委屈成這樣?”
她狠狠一推,回臥室。
陳崇州隔著一扇門,“簡單收拾一下,先辦手續?!?
這時,余光不經意一瞟,慧姐蹲在廚房的死角,正通話。
“先生稍后陪沈小姐去醫院。”
那端的倪影,手倏而一緊,“去市人民嗎?!?
“沒講?!被劢阈捏@肉跳,“會不會露餡!”
“你心虛什么?”倪影也惱了,“成百上千種藥材相生相克,你不是醫生,自然不懂藥理,你只管煎藥,他怪不到你頭上。”
陳崇州聽不清,往前走,皮鞋摩擦地板,他竭力收步,抑制住聲響。
“那個老中醫...”
倪影說,“我馬上打點,你表現自如些,不要畏手畏腳,他本來不疑心你,也疑心了?!?
慧姐臉煞白,“東風路120號的仁和堂,姓齊,您可千萬...”
陳崇州駐足在門口,居高臨下俯視她,“慧姐?!?
她猛地一激靈,“先生?!?
細微的反常,令他不禁瞇眼,“你給沈小姐煎了止血的湯藥。”
慧姐戰戰兢兢答復,“我懷大成那陣,在鄉下干粗活,經常累得出血,喝中藥調理,最后平安生產。”
沈楨穿了衣服走出房間,“大成?你從沒提過?!?
“我兒子?!被劢沆t腆笑,“南方農村的,打出生沒進過城?!?
陳崇州問,“多大歲數?!?
她小心翼翼,“快三十了,在家務農。”
他目光凌厲冷冽,“你的簡歷,為什么沒寫。”
“我原本有雇主,因為兒子先天失明,我每個月要回老家探望,雇主嫌累贅,解雇我了,我不敢向您坦白,生怕再丟掉工作?!?
陳崇州謹慎掠過她手機,“聯絡誰?!?
“崔姐,她是江太太的保姆,她也要看中醫。”
他并不十分相信。
慧姐遞出手機,屏幕顯示沒斷。
說話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聲嘶力竭喊,“阿慧,你搞什么哦,你介紹的大夫,醫術好不啦?”
滿口的方。
陳崇州一未發,聆聽。
“阿慧,你不忙了出來嘛,牽個線,我最近氣血不調,像死人臉?!?
慧姐偷偷窺伺,他心性深沉,辨不明喜怒。
許久,陳崇州歸還她手機。
那頭,保姆也掛斷,交給倪影,“太太,解決了。”
她接住,在手上掂了掂,“他沒回復?”
保姆搖頭,“沒回?!?
雖然,這出戲配合得天衣無縫,但終歸是假的。在當地,乃至全省,有資格和陳家結交的江姓富豪,就那一位——江氏集團的老總江寶國。而貨真價實的江太太,卻不是倪影夠格接觸的,正統的豪門貴婦,交際對象是嫡系的原配,最起碼,也是男人喪偶之后續娶的正室,二婚的正室,甚至外室,根本擠不進去,萬一陳崇州親自求證江太太,勢必東窗事發。
他一向多疑,只要盯上誰,非得掘地三尺,不查清不罷休。
看來,慧姐這枚棋子,是廢了。
陳智云的商務suv此時駛入庭院,他并未下車,由司機上樓請倪影。
她坐在右側,系安全帶,“去醫院干什么?”
“何佩瑜住院,在老宅滑了一跟頭?!?
其實,他懶得露面。
接盤了親侄子的女人,在同僚那,已經小范圍爆發了風波。
特別是和陳崇州面對面時,那股勁兒,別扭得火燒火燎。
可關鍵,陳翎出差回本市,陳政作為大哥命令他們一起到醫院見一面。
不得已,才跑這趟。
他和陳翎,一貫對立。
07年省內的金融界大震蕩,歷屆競標地皮成功的企業,查保護傘,查內幕。
陳智云手中的把柄,哪一樁拎出,都相當勁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