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政背對何佩瑜,半晌,“你放心。我不會虧了你兒子。”
“嵐姐。”他扭頭,吩咐一旁的保姆,“收拾好二太太的衣物,連夜送出老宅。”
“董事長,外面下著雨...”
他邁進書房,反手摔門,毫無憐憫。
保姆嘆氣,從陳崇州懷里接過何佩瑜,“委屈您了。”
她神色呆滯,任由保姆架著,往客廳走。
透過那堵死寂的門,陳政喊他,“老二。”
陳崇州緩緩推開,房內熄了燈,陷在漆黑中。
“我暫時不派出黑狗,你也收斂。”陳政燎起一束火光,燒了何佩瑜的鑒定報告,扔在桌角的垃圾桶。
化為灰燼的一刻,陳崇州開口,“我與二叔之間的賬,我們單獨算。父親不必操勞。”
陳政望向他。
這座城市刮起震蕩的風暴,灌入窗口吹得烈烈作響。
蒼茫,煞氣。
從小,陳淵寬和溫雅,陳崇州寡狡猾,兄弟大相徑庭。
陳政從沒確認最終的繼承人,但不可否認,他栽培長子的心血,勝過二房。
以致于陳崇州這盤反殺,殺得他猝不及防。
就像潛伏在深淵的毒株,長久的暗無天日,偶爾釋放瘴氣,迷惑了所有人。
“你一定要動你二叔嗎?”
“我給過二叔機會。”陳崇州涼薄堅決,“二叔不懂適可而止,一再挑戰我。”
陳政態度慍惱,“董事局還沒通過你的董事席位,你便急于翻出我手心嗎。”
他臉上的恭敬瞬間無存,“父親坐鎮輔佐,董事局自然通過。”
陳崇州撂下這句,連偽裝也懶得裝,消失在走廊。
陳政胳膊一掃,書桌的文件鋪了一地。
經過南院的會客廳,薛巖正進門,朝他鞠了一躬,“恭喜陳董,得償所愿。”
陳崇州語氣不咸不淡,“陳淵去過她那嗎。”
“帶了不少禮品給沈小姐的母親,大約待了四十分鐘。”
他駐足。
薛巖繼續匯報,“萬喜喜。”
陳崇州眉目籠罩一層陰翳,“看來,他徹底降服了萬喜喜,成為他的傀儡。”
“萬喜喜是傀儡,萬宥良總不是。他還指望陳淵這位乘龍快婿,輔佐華研打敗何鵬坤的華爾集團呢。”
“鄭野不是閑得慌么。”陳崇州意味深長,“找點事給他做。”
薛巖心領神會,“我會和鄭公子打招呼。”
回到客房,陳崇州翻手機,沒電話,沒消息。
仿佛死了一樣。
他心不在焉放大沈楨的微信頭像,換了一顆紅心。
猜女人心這方面,易名有經驗,倪影那陣,在各個社交軟件頻繁換頭像,他打包票,撩撥男人呢。
一個固執、成熟且戀舊的人,特別是女人,冷不丁地作妖了,必定反常。
沈楨年輕單純,不代表她幼稚不理智,相反,她格外理智。
這茬,明顯契合了易名的揣測。
陳崇州暴躁扯了領帶。
商場,家族,酒局,地下錢莊,多么腌臜復雜地方,如履薄冰的處境,他都沉得住氣。
唯獨這女人,一沾她,他準窩火。
解皮帶的工夫,手機彈出一條微信,來自鄭野。
——擠時間來一趟醫院,我安排你私密問診。
他當即擰眉,發一個:?
鄭野迅速回復:還藏著掖著?你才32歲,后半輩子認命被女人戳脊梁骨了?
陳崇州的直覺,沈楨又潑他臟水了。
她和倪影不同,她矯情。不管主動分手,被動分手,她必須轉移炮火,撒氣。
他劃出通訊錄,撥沈楨的號碼。
提示,已關機。
他只刪除好友搏回一絲面子而已,她直接拉黑了。
陳崇州面容陰沉,抽出sim卡,撅折。
拋出窗外。
***
下了一夜的雨,街巷濕漉漉,凍得沈楨頭皮發麻。
晟和集團在市中心的南區,往常半小時的車程,今天遲了十五分鐘。
沈楨在門口下來,安橋等她,“我以為您路上有麻煩呢。”
“會議結束了嗎。”
安橋按電梯,“剛結束。”隨手拎過盒子,掂了掂,“這不是陳董給您母親的禮物嗎?”
沈楨解釋,“太貴重了,我媽沒口福。”
“陳董的一番心意,您還回去,他恐怕要多想。”
陳淵多心歸多心,她卻不能模棱兩可裝傻。
無論出于上下級還是朋友關系,以拜訪長輩的名義,動輒十幾萬的補品,她稀里糊涂收了,惹誤會。
總經辦的門虛掩著,安橋將禮盒立在墻根下,返回電梯。
里面重新裝潢過,濃墨重彩的中式風格,清晨的陽光灼白而刺眼,顯得周圍無比空曠。
辦公室的中央栽了一池蓮葉,漂浮在水面,琉璃缸折射著粼粼波光,男人只露半副輪廓,側面鼻梁直挺隆起,整個人散發耀眼至極的光芒。
沈楨叩了叩門,“冬天有蓮蓬嗎?”
窗前的男人轉身,眉眼溫朗,“你來了。”他放下修剪葉莖的金屬鉤,“我記得你喜歡梅花。”
“我也喜歡吃蓮蓬子,我小時候經常咳嗽,我媽剝了煮梨水。”她迎上去,斜越過他,綻開的葉子堅硬,翠綠得不真實,她失落,“是假花啊——”
陳淵頓時笑出聲,“唬過你了嗎。”
她揪了一把葉根,“陳董昨晚信誓旦旦,自己從來不騙人,你騙得比哪個男人都逼真。”
“昨晚沒騙你,正經的只談過那一段。”
沈楨歪著頭,揶揄他,“陳董這樣正派的男人,還談過不正經的戀愛啊。”
他似笑非笑,“你感覺呢。”
她眼前閃過他以前在車上的調情,“我也感覺你不正經。”
陳淵忽然鄭重其事,“函潤逝去很多年,這些年我沒有再談過,但生活中不可能沒有女人,只是不曾動過心,考慮過結果。”
喬麗說,男人檔次越低,生理需求越旺。
他們把上床當成發泄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方式,甚至在占有a的同時,幻想她是白天遇到的遙不可及的b,高逼格的女人是挑動低階級男人丑陋欲望的根源。
高格調,高地位,高顏值的“三高”男人,擇偶欲是淡泊的,異性資源平庸而稀缺的男人,才過于熱衷結婚。
陳淵這款,傾向于短期有趣的伴侶,不喜歡傾注精力維系長期枯燥的戀人。
他是非常獨特強勢的優質雄性,追求矛盾多面的激情,門當戶對或是一具明艷誘惑的皮囊,前者在他眼中,剝奪了他的自由與愛欲,后者在他眼中太普遍廉價。
什么不缺的高凈值男人,講究靈肉契合,極端的眼緣以及個性的舒適度。
少數白手起家的中年富一代,也會尋覓自己發達之前失去的摯愛代餐品,新歡活脫脫白月光的翻版,填補當年的遺憾。
沈楨表情不自在,“你的隱私告訴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