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崇州挨近她,手臂一攬,她身體抵在他懷里。
“那晚是我的錯,臨時有公事,沒顧上你。”
沈楨掙扎,“你尊重一些。”
男人埋在她頸側(cè),鼻息是尼古丁的味道,微微的薄荷涼,噴在肌膚卻潮濕,“有我這個后臺,沈助理在長實集團(tuán)可以橫行霸道。”
她不領(lǐng)情,“長實的女員工多了,你全部為她們撐腰,你閑得慌啊。”
陳崇州牙齒咬她耳朵,滾燙的噓聲,“你成心嗎,我管她們干什么。”
“陳董事長肯定不管她們,你需要顧及的女人已經(jīng)夠多,老婆是老婆,舊愛是舊愛,撩騷是撩騷,彼此涇渭分明,對女人身份拎得很清。”沈楨陰陽怪氣,奮力推搡他,奈何他勁兒大,掙脫不開。
陳崇州聲音發(fā)悶,“薛巖回去取了。”
她沒理解,五官猙獰著。
他被這副模樣逗笑,哄著她,“你親手燒菜給我吃,我當(dāng)然不會辜負(fù)。”
沈楨撇開頭,“深更半夜折騰我,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去陪何小姐。陳董事長果然是商人,感情需求,利益需求,算盤比誰都算得精。”
他眼底笑紋越來越濃,“醋意挺大。”
“你覺得是醋意?”她扭頭,直視他,“倪影住院,你去病房關(guān)心探望她了,對嗎。”
陳崇州動作一滯。
“要不是廖主任,我一度真的相信你的謊。你口口聲聲保證將她繩之以法,她造得孽,你會一五一十為我討公道。”沈楨打開微信,翻出廖坤的朋友圈。
凌晨一點,他在醫(yī)院的停車坪,配圖是急診科樓頂?shù)难拢约八约旱淖耘模掌铮惓缰莸慕荼冻霰揭唤恰?
——我的七個前女友啊,葫蘆娃們在哪呢,我也想和你們相逢一笑泯恩仇。
也想。
泯恩仇。
陳崇州閉了下眼。
這坑人的二貨。
四年前廖坤再度發(fā)育,3.5厘米的包-皮,那會兒,陳崇州還是副主任醫(yī)師,由于蜚聲全省,即將升主任級醫(yī)師,診室門庭若市,擠時間給廖坤操刀。
上手術(shù)臺之前,廖坤哭喪臉,握著他手,“陳醫(yī)生啊,你手別太硬,也別太軟,刀功適中,造型修得漂亮點,我沒孩子呢,廖家九代單傳,我壓力特別大,我女友強(qiáng)迫癥,邊邊角角的毛刺兒你多注意。”
陳崇州心善,那臺手術(shù)堪稱完美。
如今,他后悔了。
應(yīng)該割個滿目瘡痍,廖坤便老實了。
“倪影癌癥復(fù)發(fā)。”他抿唇,“但我沒有罷休。治愈她,我的決定不變。”
“你不希望她死,否則你何必委托喬藤和蔣瀾治療她,你要她活,不痛不癢關(guān)押幾年,就抵消一切了嗎?你放任不治,她熬不過這關(guān)。”
陳崇州低著頭,竭力克制,“這是醫(yī)生的職責(zé),無關(guān)私情。當(dāng)時她確診,我還沒有辭職。”
“婦產(chǎn)科三十多個醫(yī)生,你不惜欠一筆人情債,非要搬出喬藤,他是國家級的專家,多年不接診了,你對所有病人都這樣盡心盡力嗎?喬藤治得過來嗎?他接得完嗎?”沈楨幾乎情緒失控,“我不是圣人,沒有一顆慈悲的佛心,我報復(fù)不了她,她有陳智云護(hù)著,有你舊情難斷,我如何下手?可我巴不得她死,她死得越慘,越潦倒,我越舒服,越解恨!”
陳崇州佇立在一束燈柱下,神色無波無瀾。
“李妍那些女人,你沒有動真格,也許是玩玩,也許僅僅是你寂寞的消遣,可實際發(fā)生過的,存在的女人,像永遠(yuǎn)抹不掉的影子,時不時躥出攪亂我的生活,譏諷我得到的感情。你永遠(yuǎn)有無法解決的舊人,永遠(yuǎn)有讓我必須承受委屈的苦衷,我和李妍有什么區(qū)別?我一樣是你的消遣。你當(dāng)初選擇我,難道不是因為和倪影賭氣,故意冷落她,令她嘗一嘗難堪的滋味,逼她醒悟,挽回你顏面的一計嗎?我是你這場計謀的棋子,是你利用的物品。若不是她弄沒了孩子,只憑我自己,你根本不會動她。”
陳崇州這一刻意識到,與沈楨的裂痕,摩擦得太寬太深。
沈楨抓起雜志,摔在他胸口,“她什么意思?我跟你分手了,你沒告訴何小姐嗎?”
他揉額頭,“不是一碼事。”
“陳崇州,你管不住你的女人。”她后退一步,“倪影是,何時了又是,但凡她們心里不痛快,就來找我的茬,迫害我,刺激我。你運(yùn)籌帷幄打敗陳淵,一群女人背地里的招數(shù)你卻無可奈何?房子是單純的補(bǔ)償嗎,是封我的嘴,是買我的命。”
“我從沒那樣想。”他松了松襯衫領(lǐng),整個人沉郁浮躁,像架在烈火上炙烤。
陳崇州胳膊夾著她,直奔安全通道,沒來得及站穩(wěn),他忽然吻下來,粗魯而狂野。
沈楨驚愕瞪大眼,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眉目。
仿佛墜落水面的石子,他的清俊斯文被徹底絞碎,取而代之,是他乍泄的暴戾,破繭的欲望,和一種悲戚的無助。
無助于怎么都錯,溺在矛盾撕扯的局面里,尋不到黎明的出口。
在陳崇州撬開她唇齒的剎那,沈楨毫不留情咬住他舌頭,咬得又兇又狠,血腥味像爆炸的海綿,頃刻洇滿她口腔,亦浸滿他的。
她倉皇之下掄了他一巴掌,響亮的啪嚓聲,震得掌心發(fā)麻。
走廊的拐彎處,踉蹌跑出的沈楨和秘書部組長魏意撞個正著。
在長實集團(tuán),她是魏意的頭號眼中釘。
魏意膈應(yīng)沈楨,是嫉妒梁澤文的“寵愛”。
畢竟她和梁澤文曖昧了五年半,都沒混上沈楨的待遇。
梁澤文對沈楨的來頭又瞞得滴水不漏,除了上下級的畸情,魏意想不出其他緣故。
“沈楨!”她吼了一嗓子,“你有自知之明嗎?讓你招待陳董,是給你臉面,不知道自己什么地位?底層打工仔,你擺什么清高。”
魏意沒看全,只隱約窺伺到他倆對峙,沈楨態(tài)度倨傲,很裝相。
上流人士多少有打野食的嗜好,長實集團(tuán)就設(shè)立了“酒局公關(guān)部”,專門搞定這類客戶,換訂單。
梁澤文不是正統(tǒng)的生意人,諸如陳淵的雷霆手腕,超人一等的城府,實打?qū)嵶鲑I賣混商場,梁澤文的智謀明顯不行,歪門邪道的路子倒順手。
員工表彰大會,梁澤文慷慨激昂;賺錢,升職,英雄不問出處。
基于此,魏意理所應(yīng)當(dāng)認(rèn)為,他指使沈楨招待陳崇州,結(jié)果沒招待好,惹毛了這尊大佛。
她走向樓梯,“陳董,您多擔(dān)待,小沈不懂事...”
“你懂事?”他打斷,追出來,截住沈楨。
魏意一愣,“她...”
陳崇州表情不耐煩,語氣也燥意,“我樂意她打,輪得著你插嘴么。”
“我不樂意打你。”沈楨甩開他的桎梏,踢開辦公室門,在格子間的隔斷板上涂滿膠水,粘紙條——陳崇州和渣男,禁止騷擾。
他看了一眼,渾身氣場極低,黑壓壓的,“劃清界限了?”
沈楨一字一頓,“楚河漢界,以此明志。”
陳崇州哂笑,臂彎搭在透明隔板上,“我也退婚呢?”
她抬眸,“那是雜志報道錯了。”
“沒錯,我去接她了。”他坦白,“但那夜不是這種場面。”
沈楨收拾著抽屜,“你不用解釋,我和你不單單是何時了。”
一名女同事拖住不明所以的魏意,躲開現(xiàn)場,“他倆有情況,你甭?lián)胶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