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錳顫悠著身子,臉色明顯不服他。
一個剃著小平頭的馬仔風風火火闖進佛堂匯報,“梧叻那邊傳來的風聲,芭東海灘,三天后接頭。”
珈達一發力,佛鏈在他手中崩斷,一千零八顆紫紅色的檀木珠滾向四面八方,沙啦啦的脆響,刺得耳膜震麻,“這小子,夠狂氣。”
花錳也怒不可遏,“時間和地點一變再變,梧叻玩什么花招?”
陳翎筆挺佇立,“他的老巢在清邁,來芭東交易,我們占主導權,你是他,你安心嗎?”
花錳當場翻臉,“蓋吉,你很喜歡和我作對啊!那你支個招?夜長夢多的道理,用我教你嗎?”
“吵什么!”珈達一巴掌打在花錳左臉,“有工夫吵,先到海灘踩點,安排眼線。”
花錳捂著,“是,珈達先生。”
珈達又囑咐陳翎,“蓋吉,你是領頭。我一票兄弟,我的錢,我的貨,都交付你了。”
“我不會辜負珈達先生的厚望。”
珈達審視他,總覺得這個男人城府很深,是他掌控不了的,神秘且特殊。
有一股,矛盾的沖擊力。
七分正,三分邪。
甚至,是九分正,一分邪。
邪窩里的人,立場與正為敵,可不妨礙他們賞識正的氣味,正的熱血。
邊境慕名陳翎,慕名已久。
珈達撣了撣他衣襟的灰塵,“蓋吉,這筆生意做成,我打算會一會那位陳翎。”
男人警惕瞇眼,心口一涼。
瞬間又恢復從容,“預祝珈達先生得償所愿。”
珈達大笑,“借你吉了。”
他折返法臺,燒三炷香,陳翎和花錳帶著各自的爪牙,離開佛堂。
海灘位于芭東區境內最繁華的一處夜市,確切說,是夜市開設在芭東海灘。
彼時黃昏,現場早已人潮鼎沸。
在距離海灘入口900米的馬路,陳淵示意司機,“靠邊停。”
泊穩后,他下去,走進不遠處的華人金店。
車后那輛越野吉普,后座的花錳也降下車窗,追隨他背影,“蓋吉去金店干什么?”
女人挽著他,喂他抽煙,“金店能干什么呀,買首飾。”
“哦?”他樂了,“蓋吉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嗎。”
“男人拎得清,玩是玩,愛是愛,蓋吉先生肯定有心愛的女人啊。”
花錳指節彎曲,蹭她臉蛋,“一語點醒夢中人啊。”他踹了一腳前排的駕駛椅,“安嶼,盯緊蓋吉,他女人到底藏什么地方。”
安嶼點頭,“您放心。”
“蓋吉搶了我在珈達身邊大堂主的位置,一群兄弟投奔他手下混飯,妄想架空我?我正好咽不下這口氣。”花錳的門牙鑲了翠白色的玉,咬著下唇,一副兇悍相。
那頭,陳翎站在柜臺前,環顧一圈,“有小孩滿月佩戴的長命鎖嗎。”
“有定制,您要多少克?”
他抿唇,“我要最好的。”
店員調出圖樣,“這幾款,價格比較昂貴,不過我們可以請最知名的泰國太師開光。”
“價格無所謂。”
陳翎津貼多,住省里的公家別墅,平日沒花銷,有百萬積蓄。
他有預感,這次臥底任務兇多吉少。
所以提前郵回國內,以免來不及。
“我想要親手刻字。”
“沒問題。”店員笑,“會預留刻字的玉牌,嵌在金鎖中間,是男孩女孩呢?”
陳翎搖頭,“沒出生,預產期在四月底五月初。”
店員按照他選定的樣式記錄,“您確定要這款價值三百七十二萬泰銖的金鎖嗎?”
“我確定。”
“呦呵。”花錳慢悠悠溜達到柜臺,扒頭探腦,“買長命鎖啊。”
陳翎一不發,掏皮夾,刷卡。
“多大的嬰兒啊,滿月,滿周歲?”
柜員將提貨卡交給他,“加急定制對嗎?屆時通知您到店內刻字。”
“多謝。”
他轉身,花錳截住,“親自刻字,絕對親生的啊!何必瞞著兄弟們呢?骨干娶妻生子,珈達先生的賀禮可是別墅。”
“讓開。”陳翎睥睨他,傲得很。
“我挺好奇,弟妹很漂亮吧?”花錳奸笑,“不如介紹——”
一記左勾拳,掄在花錳的胸口,后者故意找茬,就為刺激他動手,再順理成章地教訓他。
“論資歷,你在泰國要稱呼我大哥。”花錳擒住他衣領,“反了你了?真拿自己當人物?”
陳翎任由他,極度的鎮定自若。
可恰恰是這份詭異的平靜,令花錳手軟了。
“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想修理我。可花錳,我警告你,你一家妻兒老小住在邊境一幢灰藍色洋房,我見過她們在院子遛狗。”
男人頓時火冒三丈,“蓋吉,你他媽——”
“你安分,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屑于傷你家人。但你敢惹我,誰下手快,你自己掂量。在芭東區,你大勢已去,三分之二是我的人,你全家如何逃出我的控制?”
花錳齜牙咧嘴,憤懣撒手,“好,算你有本事。”
陳翎不疾不徐整理衣領的褶痕,旋即邁下金店臺階,坐回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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