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老大,你這是做甚?”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靠著街角站在三個人,為首一人身材高大,氣勢駭人,打扮又十分扎眼,因此人們路過時都下意識避開了這里。
“找人。”
“找誰?老大你想找人跟我說,我讓人幫你去找。”虎娃道。
還不等他話音落,薄春山眼睛一瞇,站直身體往路對面走了去,虎娃和刀六忙跟了上。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想干什么?”
說話的是個三十多歲、貌不其揚的男人,看他的打扮也就是個普通人,就是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要知道現(xiàn)在不過上午,這個時辰身上帶著酒氣,明顯此人是個好酒之徒。
他臉上還帶著傷,青了好幾塊,頭也破了,綁著布,似乎近日與人斗毆過。此時他被人堵在巷子里,巷外人來人往,卻無人敢靠近,就像一條受了驚嚇的野狗。
薄春山也不說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莫名其妙點點頭,似乎在確認什么。
正當大家都迷惑他在做什么時,他突然拽起男人的衣襟,對著他肚子狠狠地給了兩拳。
“今天又喝酒了是吧?”他笑瞇瞇的道,“天天這么喝可不行,家里的孩子老婆不管了?”
被打的人面孔扭曲,眼珠凸出,是疼的。
“你是誰?你到底想干什么?”
薄春山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還幫他把胳膊上的灰拍了拍。
“像你這么個喝法可不行,害人又壞事。這么著吧,以后再讓我看見你喝酒,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只要你受得住,繼續(xù)這么喝沒事。”
“你到底是誰?”
可惜薄春山?jīng)]理他,走了。
“老大,你這莫名其妙打了人一頓,你要是想教訓誰,跟我說就是,我?guī)湍闳ソ逃枺伪赜H自來,還親自動手,你這身上的傷還沒好全……”
薄春山瞥了虎娃一眼:“話多,我不親自來,你知道是誰?”
虎娃一窒,小聲道:“那老大他是怎么得罪你了?你干嘛管人家喝酒?”
這次薄春山?jīng)]再說話,而這件事成了虎娃心中的不解之謎,還是很多年以后,一次機緣巧合下,他才知道原因。
彼時,他早已是今非昔比,卻是笑了笑,非常感嘆。
“老大還真是這么多年都沒變過。”
*
“玉汝啊,快來把這碗湯喝了。”
顧玉汝看著碗里的雞湯表層泛著淡黃色的油星,心里就一陣陣的膩歪。
“娘,我實在吃不下。”她懨懨地道。
“你這孩子咋了?這么好的雞,娘放在灶上足足燉了三個時辰,肉都熬化了,快喝了,喝了才能好的快。”
顧玉汝也知曉以家里的家境,孫氏會買雞燉來給她補身子,是真的心疼她,也再不忍拒絕,只能接過來喝,可沒喝兩口,就喝不進去了。
這次是無論孫氏怎么說,她都不愿意再吃,還跟孫氏說想沐浴,母女倆來回掰扯了半天,孫氏終于耐不住她的磨,答應讓她沐浴。
按照當?shù)亓晳T,生病時是不能沐浴的,以免加重病情。孫氏也是實在疼女兒,又見女兒除了沒什么精神外,也沒再發(fā)熱,才會答應。
舒舒服服洗了個澡,連頭發(fā)也一并洗了,顧玉汝這才覺得自己是活過來了。她覺得自己這幾天之所以會沒精神,就是捂著一身汗被關(guān)在房里悶的。
等孫氏走后,又見正房那邊熄了燈,等著晾干頭發(fā)的顧玉汝悄悄地去了窗邊,把窗子開了半扇。
此時不過初夏,天氣并不涼,感受著夜風吹進來的舒爽,顧玉汝突然覺得自己明天就能好了。
夜風徐徐,她歪在小榻上昏昏欲睡。
突然,窗扇處響了一下。
因為離得近,周遭又安靜,這聲響當時就把顧玉汝驚醒了。
她看了看窗處,什么也沒有,又見時候不早了,便站起打算關(guān)了窗去睡。
人剛站起來,一個黑色的人影突然出現(xiàn)在窗子外,還不及她反應,這人已經(jīng)翻了進來。
“是我!”不等她喊出聲,來人壓低聲音道。
顧玉汝瞪大眼睛:“薄春山,你怎么進來的?”
“我翻墻。”他笑著說得理直氣壯。
這時顧玉汝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形容不端,她本就是剛沐了浴,又在自己屋里,便只穿了一身小衣。
水紅色的小衣小褲,是顧玉汝每天晚上睡覺時穿的衣裳。
顧家雖有個秀才,但家境說不上富裕,尤其還養(yǎng)著一個讀書人,所以平日里孫氏都特別省吃儉用。像顧玉汝前幾年的衣裳,有些已經(jīng)穿不了,就改一改,或者拼接下當中衣,或是拿來當小衣穿。
像此時顧玉汝身上穿的小衣小褲,就是改過了的。
水紅色的底兒,圓領(lǐng)盤口敞袖,袖口只在手肘處,往下是一圈荷葉邊兒,露出半截光潤白皙的小臂。下面的小褲也是,只到膝蓋下面,露出半條細白的小腿兒來。
又因這衣裳穿久了,洗過很多次,布料不免有些透,隱約能看見里面玉白色的肚兜和比那玉白色更軟玉溫香的白。
薄春山打從一進來,眼睛就在顧玉汝身上打轉(zhuǎn),她又怎么可能反應不過來。
她用手擋在胸口前,攆他:“流氓,你把眼睛閉上,快走!”
“我好不容易翻進來,還沒跟你說上話,你就讓我走?”薄春山小聲道。聲音倒是挺無辜,眼睛卻像餓狼似的,黏在她身上就下不來。
顧玉汝又急又氣,趕人又趕不走,沒辦法就往床榻跑,上了榻就拉起被子將自己包住。
“一會兒我娘就來了,你快走。”她故意恐嚇他。
薄春山嘿嘿一笑:“你爹娘已經(jīng)睡了,我知道。”
顧玉汝被氣紅了臉,憋著氣道:“薄春山,你簡直就是個臭流氓,夜闖民宅,還闖到人家女子的閨房中,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本來就是個流氓,你們不是天天說我無賴流氓,還是個潑皮。”薄春山懶洋洋地道,用腳勾來一張凳子,大馬金刀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這個‘你們’指的是西井巷里的一些住戶,這些人平時有多喜歡私下說道薄家的事,不光顧玉汝知道,薄春山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