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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倭人大晉人,給口飯吃行。”
老漢抿著嘴唇,瞧出臉上的表情。
頓了頓,他又道:“我是給倭人干活,我是給這條船干活,以前這條船的船主是倭人,是個大晉的海商。人死了后,船自然易主了,我們這人跑也跑掉,回也回來,算回去了家里也過下去日子,如跟著船漂,漂到哪兒在哪兒,等哪船行了,人也死了。”
薄春山干笑兩聲,“瞧您老說的這喪氣話,人活著有希望。”
這時,有人走進這條艙道。他當即閉上了嘴,老漢似乎也想惹事,再度鉆進了那個起眼的孔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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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興商行譚家的貨經上完了,可今日也是稀奇了,竟還沒見到有旁的車隊到。
那個監工經有點急了,讓身后的一個人回去看看,可這黑燈瞎火的,路又好走,一個人哪敢去。
還是苗管家說了句,讓這人跟他們一起回去,這一起走了。
回程的路輕便多了,車上沒貨,人可以坐車走。
路走到一半時,聞到一股焦糊味兒,隱隱還有血腥味兒,只是這黑燈瞎火的,也沒人敢去探看,只照原路返回。
眼見纂風鎮遙遙在望,可本該是在陷入夜『色』中的纂風鎮,此時卻隱隱看見燈火,頗有幾分燈火大作之勢。
肯定是出事了!
一行人很快進了城,之后各自散去。
薄春山沒怎么耽誤回到客棧。
此時顧玉汝幾乎是一夜沒合眼,薄春山一邊換衣裳,一邊問出了什么事,可顧玉汝也說清楚。
她待在客棧里,擔心薄春山幾人睡著,中間『迷』『迷』糊糊將要睡著時,聽見外面人聲、吵嚷聲,還有一片片火光時時劃過黑夜。
依稀聽見說誰家的貨被人燒了搶了,她更是睡著了,怕是薄春山那邊出事。
“我們倒沒出事,出事的應該是另外幾家。”
這時,顧晨來了,他蒼白的臉上隱隱透著安。
“今晚另外三家都出事了,最先出事的是嚴家,緊接著嚴家的人去找姚家茬,兩家打了一通,混『亂』之中把孟家也拖下水了。據說孟家的貨被人搶了,出手搶貨的人知是誰,至今還沒找到,如今孟家正在大肆搜城。”
薄春山滿臉詫異。
“在纂風鎮,都讓把貨劫了,這四大姓未免太中用了吧。”
“中中用倒在其次,可我們這一次危險了,如今也苗家的貨沒出事,還經上船了,我怕……”
“怕什么?你又是苗家人,塌了還有個子高的頂著,苗家又是死的,這么被人冤枉?”
“可……”
薄春山打了個哈欠:“行了,累了一夜,早點去睡吧,干著急沒用,有什么事亮了再說。”
等顧晨走后,薄春山著臉盆里的水隨便擦了一擦,躺下了。
“你們今晚干什么了?累這樣?”
顧玉汝明顯感覺到薄春山很累,好像干了一夜的活兒。
“當苦力。”
“當苦力?”
“對,當了一晚上苦力。顧玉汝,我好慘,渾身都酸痛,你幫我『揉』一『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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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薄春山瞇著眼,讓顧玉汝用小手給他『揉』身上的同時,纂風鎮其他方卻并平靜。
“真是荒謬!荒謬至極!這么多人看住一點貨,竟讓人劫了,還知道劫的人是誰!”
“怎么被人劫了?”
“那可是我好容易跟島津大人說好話,從六橫島弄來的西洋貨,轉手倒出去是幾萬幾萬兩銀子,現在全都沒了!”
“給我搜!挨著搜,我信這貨憑空消失見!”
平時從容迫、穩如泰山的孟家主,這估計是他近年來第一次怒這樣。
門外,庭院里人影幢幢,卻都噤若寒蟬。
隨著一聲令下,人影快速四散而去,想來今夜注定是個眠夜。
可孟景山還沒有消氣。
“去!去開四興堂,把另外三家都叫來,再請族老們,開四姓集議!”
“可,可家主,現在過丑時,半夜三更的,請另外三家也罷,可族老們……族老們都上了歲數,恐怕……”
“一群老死的,每日都是數著日子等死,難得用上他們,他們敢來?!”孟景山也是怒極,頗有幾分口擇的架勢。
頓了頓,他又道:“跟他們說出事了,再來,四姓要滅亡了!”
領命之人幾可查嘆了口氣,領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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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興堂位于纂風鎮東南方,被四姓大宅簇擁的中心點。
平時這里遠遠瞧去,像是哪家的祠堂,實則纂風鎮的人都知道,這方平時開,一旦開啟是出了什么大事。
黑夜如墨,此時的四興堂里燈火大作,門里門外都是人,這人俱都一發,靜靜站在黑暗里。
整個四興堂最光亮處,是一座大堂。
正中供著四副畫像,下面是供桌香案等物。兩側各有幾張座椅,再往下點也放著四張座椅,兩兩相對。
此時上首處的幾張座椅上,坐著三位耄耋老人,看面相最年輕的那位也有七往上了。
他們半闔目坐著,竟仿佛是睡著了一般,過眼下這種局面,想來也是睡著。
“這深更半夜的,知孟家主請我等來做什么?三伯爺七堂叔這日子身子大好,我做主準去請。有什么事說吧,有幾位家主在,還有我們三個老死的,想來大的事也議出個結果。”
說話的正是那個七出頭的老者,他也是三人中精神氣兒最好的那個。
“德叔,是景山唐突,而是今晚實在是出了大事,斗膽驚擾幾位族老。”
姚清在下面打了個哈欠,道:“出了什么大事?是人被打了,還是貨被燒了?提這還好,提了我要告狀,德叔你可得管管,嚴家人無緣無故跑去打我姚家人,送貨的時候出來搗『亂』,如今人傷了,貨也損失了少,如今我這邊商人正在找我要說法。”
嚴鴻學當即拍案而起,目眥欲裂。
“姚清你敢告黑狀?!明明是你姚家人尋機報復我嚴家,趁著夜黑路滑,命人在半路弄了幾條絆馬索,我這邊騾馬受驚、車毀貨損、人傷,你還膽敢倒打一耙!”
“這可是我姚家人干的,我姚姓可干出這種爛屁眼的事,嚴鴻學你幼幼稚,半路知被誰栓了幾根繩子,你傷了說是我打的?哪你老婆被人偷了,也說是我偷的,你講講?”
這姚清看似面像彌勒佛,一副藹好說話的模樣,可真說起話來卻很是混吝,嚴鴻學被氣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七竅煙。
“德叔,你聽聽,你聽聽!”
德叔嘆了口一口道:“你們打吧,打得你死我活最好,打得四姓都亡了最好。你們聽話,聽族老說,那還請族老干什么,你們繼續打!打得四姓都亡了,我們這群老死的都去下面給祖宗賠罪。”
堂上一時分安靜。
德叔又道:“方孟家主說什么來著?今晚出了什么大事?要是這兩家打仗別說了,讓他們打!”
孟景山一時有騎虎難下。
他本聲討追責,自然要先做鋪墊,說出了大事是為接下來的話鋪墊,最好顯得越嚴重越好。
誰知被姚清嚴鴻學兩人攪局,好好的局面竟斗嘴了小兒打架,德叔又這么說了一通,倒顯得他跟姚清二人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