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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練場另一頭空地上，熊瑞和薄春山正在說話。

熊瑞，三多歲，有個綽號叫大熊，人如其名，生得格外高大壯碩，曾經(jīng)在蕭山衛(wèi)也是猛將一名，只可惜在一次和倭寇的對戰(zhàn)中，失掉一只手臂。

對于一個將士說，少一條胳膊等于殘疾，也等于以后無緣于戰(zhàn)場，可他分不甘，邵千戶也分惜才，留他在衛(wèi)所里做些雜務(wù)。

這次薄春山厚臉皮找邵千戶要人，邵千戶第一時間就到熊瑞，以及跟他經(jīng)歷差不多的鐘山。

他把二人給薄春山，臨行前一再叮囑這兩人若是，別說幫他訓(xùn)練一個地方民兵團，哪怕就是訓(xùn)練一支軍隊也不再話下。

開始薄春山還以為邵千戶是怕自己薄待二人，才會故意這么說，可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以及他本身、甚至是那些民兵的變，他才道這話不虛。

薄春山也是才道軍中的兵士，和市井中逞勇斗狠的人有什么不同。還有邵千戶說他上次和倭寇搏斗只是憑蠻，只是僥幸，可能倭寇也沒提防到平民中會有敢于拼殺之人，一時不慎才幾個人。

說實話，當(dāng)時薄春山內(nèi)心是有點不服的。

可熊瑞后，兩人私底下打過一場，熊瑞一只手一條槍，就讓他毫無還手之，他才明白在蕭山那會兒他跟人切磋，可能是大家都讓他，他才能跟人打得旗鼓相當(dāng)。

其實是熊瑞本身也是以見長，薄春山的蠻在他面前沒有太大的優(yōu)勢，再也是和薄春山切磋的都是些小兵，熊瑞可不同那些小兵，以前是邵千戶手下的得干將，不然也不至于殘疾還能留在軍中。

這陣子薄春山跟那群民兵一起進行基礎(chǔ)『操』練，熊瑞私底下給他開過不少小灶，他能明顯覺出自己的變。

那種變無法喻，如果說以前他一個人能打個人，現(xiàn)在一個人打二個不在話下，若是能給他一把兵器，可能這個人數(shù)會更多。

“你說，若是現(xiàn)在把這群人拉出打倭寇，能打成什么樣？”

熊瑞沉『吟』一下，道：“和倭寇作戰(zhàn)不同于和正式的軍隊，他們單體殺傷強，但打雜『亂』無章，從不懂配合。若是與他們交戰(zhàn)，首先必須得無懼，你不怕他們才會敢于與他們交手，若是能懂得配合陣法，殺他們宛如切瓜。

“可能他們也明白自己的劣勢，從不會正面和正規(guī)軍交戰(zhàn)，是擅長游擊、詭詐之道，神出鬼沒，讓人防不勝防。他們拼殺時勇猛無畏，多躍擊劈砍，并配以喑惡叱咤，震人心魄，讓人未戰(zhàn)先懼。你若是懼，正上他們的當(dāng)，懼就會逃，一旦轉(zhuǎn)身逃，就會以背對敵，毫無防備，頃刻被劈成兩半，橫當(dāng)場。

“很多時候，一些衛(wèi)所兵卒和地方上的民兵，恰恰就是吃這種虧，才會丟掉『性』命。可就算告訴他們這個道理也無，這些都是教不的，只能自己經(jīng)歷，血讓他們成長。”

他看薄春山一眼，道：“所以你問這個問題，不答你，若是他們都能無懼，又能把現(xiàn)在所學(xué)掌握，殺倭寇不再話下，可若是未戰(zhàn)先懼，拉多少出都是送命。”

“說說，真正的精銳之兵都是人命堆出的。”薄春山嘆道。

“你這么說也沒錯。”

薄春山嘆口，不再說話。

熊瑞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只是一個地方典史，這群人也只是地方民兵，你實在不必百戰(zhàn)之軍要求他們，總覺得你很急切，什么讓你這么急切？哪怕是邵大哥對你寄予厚望，他也沒指望你現(xiàn)在就能拉出一支軍隊出百戰(zhàn)百勝。”

“倒不是急，”薄春山苦笑地抹一把臉，喃喃道，“可能是道的越多越膽怯，膽怯就彌補自己的不足。”

“心急吃不熱豆腐。”

這話有一語雙關(guān)之意。

不過薄春山并沒有聽進，等熊瑞走后，他還在這里練，沉默地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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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八這天，薄春山給民兵們放假。

也不算放假，該巡邏還是繼續(xù)巡邏，只是『操』練的人可以回家。一天一輪換，這樣就可以替換都回過。

三這天上午是祭祖，中午在薄家吃飯，等到晚上在顧家吃飯，這都是提前商量的，雖然都是那么些人吃飯，但寓意不同。

初一才真正清閑下，薄家沒什么親戚，邱氏也沒娘家人，所以沒什么親戚要走。顧家雖然親戚也少，但并不是沒有，初一是在顧大伯家，初二孫氏要回娘家，孫氏的娘家在鄰縣，雖然距離不遠，但回總要一天時間，所以他們初二的走，初三下午才回。

初三顧玉汝和薄春山趟顧大伯家，這次過顧晨也回。

薄春山交給他的那批東西，他陸陸續(xù)續(xù)都出手，銀子是分批分批捎回的，這趟他回時帶回最后一筆銀子。

因為數(shù)額較大，都兌換成銀票，顧晨一路上走得很不心安，他自己的話說，他還是第一次帶這么多銀票行走。

初四趟劉成家。

這還是顧玉汝第一次見到劉家老太太，是個和藹但分爽利的老『婦』人，估計也是清楚薄春山和劉成的關(guān)系，她待顧玉汝分親近。沒少拉她說話，還讓她上些心，幫劉成也找個媳『婦』，免得他一直打光棍。

初五玉娘家，初六陳伯那里。

陳伯家沒留在那吃飯，薄春山將買給陳伯的東西一放，就拉顧玉汝埠頭。

天寒冷，雖然今還沒下雪，但空里的濕很重。有那種上歲數(shù)的老人說，今還是有雪的。

兩人在這種天，劃船圍定波轉(zhuǎn)半圈，兩人都凍得鼻尖紅，臉頰冰涼，但分開心。

這種開心一直持續(xù)到正月五。

上元節(jié)是大晉最大的節(jié)日之一，每到這個時候，大街小巷都會懸掛新的彩燈。

到這一天，下午時晚市就開始，會一直持續(xù)到次日凌晨。

賣吃食的攤子都出，其中賣花燈的攤子最多，還有賣狗皮膏『藥』的，套圈、撈小魚、表演皮影戲的、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舞龍燈、踩高蹺……覺平時見不到的熱鬧，今天都出。

小孩、老人、男人、『婦』人，尤其是那些未出嫁的姑娘和小媳『婦』們成群結(jié)隊行走，在人群里格外亮眼。

她們是出走百病的，走完百病，再城門上『摸』一『摸』門釘，這就是所謂的走百病、踏太平、『摸』門釘。

今晚邱氏和孫氏也出。

顧玉汝和薄春山先出的，兩人燈市上玩一會兒。

等邱氏和孫氏出后，顧玉汝與她們匯合走百病，薄春山則衙門。

今天這么熱鬧，人多就容易出事，所以今天衙門里的人都沒下差，不光巡街的衙役出，連民兵們都全部出，防止生擁擠踩踏或是走水的事情。

顧玉汝左手提一個燈籠，右手提個小瓦罐。

瓦罐巴掌大小，上頭拴根麻繩，剛可以提走。

“你這提的是什么？”見到女兒后，孫氏奇道。

顧玉汝臉『色』有點窘，不光天黑，倒也看不顯。

“撈的小魚。”

“你跟春山撈小魚？”孫氏詫異道。

所謂撈小魚，是當(dāng)?shù)匾环N取樂的游戲。攤主一個大木盆，里面裝水，和很多小魚苗，一文錢撈一次，撈上多少就可以拿走多少。

當(dāng)然肯定是有規(guī)則的，例如只能下手撈一下，還例如那撈魚的小魚網(wǎng)是大眼混小眼的，也就是說很可能你下網(wǎng)，也撈起，但手腳不夠快，或是魚苗太小，就會順網(wǎng)眼里跑掉。

當(dāng)時撈的時候不覺得，顧玉汝還玩三文錢的。撈完也不覺得，因為前兩次她一條也沒撈到，最后一次換薄春山，他一網(wǎng)下?lián)茙讞l，差點沒讓攤主趕人，所以當(dāng)時顧玉汝還挺得意的。

可此時讓親娘問起，她覺有點窘。

“就是玩玩。”她含糊道，把小瓦罐從左手換到右手。

“你倆還是小孩子呀。”孫氏搖頭嘆。

邱氏笑道：“就是小啊，在咱們面前可不都是小孩子。走吧，再不走，人更多。”

確實人越越多，似乎整個縣里的人都出。

三個『婦』人結(jié)伴行，跟人群往前走，逢橋踏橋，逢路過路。

按照走百病的規(guī)矩，走過的橋越多越，所以越是到有橋的地方，越是人多。人多就不怕會出『亂』子，所以入目之間多是『婦』人結(jié)伴，倒是極少見有男人隨行。

三人走很久，走到覺到累的時候，便有目的『性』地往回走。

定波縣城只有兩處城門，上縣一處，下縣一處，她們打算下縣那處城門『摸』門釘。孫氏再三要求一定要『摸』門釘，一般『摸』門釘?shù)亩际浅捎H但還沒有生孩子的輕『婦』人，‘釘’音同‘丁’，有求子之意。

估計縣衙也道這個規(guī)矩，今天的城門雖還有人看守，但通往城樓之上的路大開，讓百姓都可以上。

守城門的民兵似乎見過顧玉汝，離得老遠就在叫大嫂。

走近顧玉汝才認(rèn)出，是當(dāng)初薄家?guī)兔ν诘亟训拿癖皇撬挥浀檬裁疵帧?

“大嫂，你叫猴子就。是要上城樓嗎？今天可以隨便上的。”

“你們怎么在守城門？”

猴子面『露』幾分苦『色』，道：“是老大要求的，每天都會抽出幾個人，幫民壯守城門，今天剛輪到。”

顧玉汝點點頭，和孫氏邱氏上城樓。

城樓上果然有很多人，且都是輕的小媳『婦』們，在長輩的陪同下。

上其實就可以下，不過因為登城樓很稀奇，所以很多人都會在上面站一會兒，看看四周的景『色』。

顧玉汝也站會兒，還往下往外看看。

今晚有月，月『色』『迷』人。

她往外看時，就見得遠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朝這里疾馳。

越越近。

到近處才現(xiàn)是三個騎馬的人，他們的速度極快，如風(fēng)馳電擎一般。

因為今晚是上元節(jié)，所以城門是沒有關(guān)的，他們在臨近城門后，也絲毫沒有減下速度的意思。

“是誰？”

“人放慢速度！”

顯然城樓雖大開，但也不是沒人把守，很快就有人在城樓上冷喝道。

城樓上的人群一陣陣慌『亂』和『騷』，城樓下面正湊在城門前『摸』門釘?shù)陌傩諅円渤鲫囮圀@叫聲。

疾馳的馬終于在城門前停下。

騎在馬上的人喝道：“們是驛站的，圣上駕崩，令曉諭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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