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雁回與天曜終于到了黑山。
但見一條蜿蜒小溪自山間流出,溪水清澈可見底,并不像它的名字聽起來那般渾濁。
雁回蹲下神試著用手觸碰溪水,只剛將之間放進去,雁回便覺得指尖一痛,像被割破了口一樣,身體之中的仙力隨著溪水流動而去。
“是這里。”雁回抽回手,站起身來,轉頭望天曜,“我現在身體之中仙力不多,醫藥童子說或許在河中沐浴三個時辰便可洗髓完畢。你在這里等我嗎?”
天曜點頭。
然后雁回便將他盯著了。與雁回對視了許久,天曜眉梢微微一挑:“怎么了?”
“我要脫光了進去。”
天曜聞,眸光微動,背過身走到一旁樹后,他抱手,靜靜等待。而今天曜只余龍心未找回,他的聽力比之前靈敏了不知多少,只需得聽得雁回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天曜便能辨別出來她現在是在脫什么衣服了。
他這方越是安靜,天曜便覺得心頭越是有些念頭在蠢蠢欲動,他放遠目光望著長空,但待得聽到雁回“嘩啦啦”的入水聲時,天曜幾乎是控制不住的將聽力放到了那個方向。
身體入水,雁回不知是被微涼的水還是被水中力量刺激得發出輕輕一哼。
這聲低吟讓天曜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側了側目光。但在轉過頭去之前,到底是恍過神來了,他猛地轉正腦袋,想不通如今的自己怎么會變得……
向偷窺人家姑娘洗澡的小賊一樣猥瑣……
正在天曜內心戲份非常精彩之際,那方倏爾傳來雁回一聲低呼,緊接著“咕咚”一聲,天曜一愣,再仔細一聽,那方竟是再無動靜。
天曜這才猛地一回頭,之間在黑河河岸之上擺著雁回褪下的衣裳,但那河中哪還有雁回的身影。
天曜急急往前趕了幾步,行至小河邊,不過這么片刻的時間天曜便再感覺不到雁回的氣息所在了。
天曜眉頭狠狠一皺,俯身以手探入水中,也是感覺指尖一痛,緊接著自身內息不隨自己控制的被水流吸食而走,順著飄遠了去。
天曜試著探了一會兒,并未急著將手抽回來,便是停留的這片刻時間,倏爾又另一股力量拽住了天曜的指尖,將他往下拉了拉。
這黑河河水當中不止有洗髓之力,而且還有別的力量潛藏其中。天曜目光緊緊盯著河水,卻之間河水清澈見底,似乎沒有一點雜質,他伸入水中的手也并沒有碰見另外其他的東西。
但這股將他往下拉的力量,天曜卻越來越明顯的感覺到。
雁回便是被這股力量拉下去的嗎。
若是想尋回雁回,隨著這股力道下去,或許是最快捷也是最危險的辦法。天曜凝了目光,幾乎想也未想,想一瞬間,便隨著水底拉拽他的力量,咕咚一聲下了水去。
天曜身影落下去之后,黑河河水依舊清澈流淌,河底并無人影,就像是剛才這里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而入了黑河的天曜順著拉拽他的力量而去,立即便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清澈的河水不見,只余黑暗在周身徘徊。
慢慢的,黑暗當中升騰起了許多細小的塵埃,越來越多,鋪天蓋地,然后瞬間凝聚成了他身邊的樹,腳下的土地,還有眼前的人。
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張臉,天曜是有點失神的。
素影靜靜的看著他,聲音帶著她天生的清冷:“怎么了?”
天曜左右一看,周遭場景那么熟悉,這里竟是他二十年前,所呆的那個山谷。他居于山谷半壁之上,時不時會到谷中妖怪的聚居處們與他們研討一番修行方法。可是遇見素影之后,他便鮮少再回山谷之中了。
天曜看著四周的景色看了許久,而后才回過頭來,望著素影。
素影慢慢走向他:“為何這樣看著我?明日雖然我便要回廣寒門,但我不會離開你的。”
對,在二十年前,素影離開他回廣寒門布陣之前便是這樣與他說的,素影走上前來,輕輕抱住天曜:“十日之后,你一定要記得來廣寒門迎娶我啊。”
那是天曜第一次將所愛之人擁在懷中,當年他只覺自己心中愛意滿滿的都快溢了出來,幸福得不像是個修行了千年的妖龍,只像是一個快要娶到媳婦的傻小子。
那般當年……
“娶你,然后由你將我分尸剝鱗,給你心愛之人,制成一副長生不死的鎧甲嗎?”
懷中素影并沒有受到驚嚇,她只抬頭望著天曜,恍似不解:“你在說什么?我心愛之人,不就是你嗎。”
天曜冷冷一笑:“區區幻術,便想魅惑我心,意圖讓我耽于往昔。”他手中烈焰灼燒,擒住素影的臉,竟生生將素影的頭直接整個燒掉,立刻,素影的身形便在天曜手中化為灰燼,他一扶手,烈焰徑直將灰燼也灼燒干凈:“只可惜,你選錯了人。”
四周再次恢復了黑暗,不見絲毫動靜,這一次連塵埃都沒有再出現。
天曜在黑暗當中踏行了兩步,倏覺天上月亮明晃晃的亮,他微微一側目,身后是一顆樹木擋住了他,而在他身前,雁回的身影背著月光,執劍護在他身前,微微側過頭的臉頰還是那般的帥氣。
天曜心頭一窒,目光便這樣凝在了雁回的背影之上。
“我護著你。”
雁回說著,天曜目光不由自主的柔了下來。她身前的黑暗仿似藏著無盡的陰謀預算計,但她絲毫沒有半分退縮,勇敢的面對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