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的捕頭叫鮑青山,三十五六的年紀(jì),身材魁梧與趙宴平差不多高,一臉正氣。
鮑青山更擅長抓賊,只要知府大人判定誰誰有罪,便是那罪人藏到地底下,鮑青山也能掘地三尺將人挖出來,但如韓知府所遺憾的那樣,鮑青山對于破案少了幾分機敏。今早韓知府與諸位知縣討論案子時鮑青山也在場,對于趙宴平,鮑青山是佩服的,所以韓知府安排趙宴平隨他一起來范家,鮑青山并無任何不滿,反而在路上將案情重新給趙宴平梳理了一遍。
兩人在前面走,捕快們押著原告范成、他的發(fā)小魯六以及被告何兆豐走在后面。
范成、魯六都穿著布衣,何兆豐乃富家少爺,平時都衣冠楚楚風(fēng)流倜儻,今日還在睡夢中就被范、魯二人抓起來,不由分說地用繩子綁到了衙門,何兆豐身上只穿了一身白綢中衣,長發(fā)凌亂,被街頭看熱鬧的百姓們指指點點。
何兆豐根本不在乎那些百姓,鮑青山闡述他的案子時,何兆豐先是耐心地聽著,等鮑青山說完,何兆豐才替自己辯解道:“鮑捕頭,我是什么人你該清楚,我何兆豐想要什么女人沒有,會稀罕逼迫孟氏?實不相瞞,我與孟氏早在一起了,每次范成夜不歸宿,她便會在窗戶上貼一片蝴蝶剪紙,我收到暗示便過來與她私會……”
“你閉嘴!我媳婦喜歡剪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竟然污蔑她勾引你,你是欺負她死了沒法反駁你是不是!你這個畜生!”原告范成紅著眼睛破口大罵,他嗓子大,百姓們聽了,再聯(lián)想到何兆豐的名聲,不禁也跟著罵了起來。
何兆豐皺著眉頭,條理清晰地反駁道:“我是傻子嗎,我若真殺了她,為何不得手后馬上溜了,還躺在那里等你回來抓人?”
鮑青山回頭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話有點道理。
范成一邊罵一邊哭:“你還有臉說,我是賣酒的,屋里就擺著酒,我回來時發(fā)現(xiàn)桌子上放著一壇酒,空了一大半,一定是你想灌醉我媳婦,灌醉不成再痛下殺手!”
范成的發(fā)小魯六憤怒道:“對,姓何的你不用狡辯,范成家的酒我最熟悉,你這一身酒味兒都是他家的,你敢說你沒喝?”
何兆豐:“那是孟氏主動端給我……”
范成突然掙開押著他的捕快,跑過去要毆打范成:“你還誣蔑她!她若真與你通.奸,為何會死在你手里?”
范成自然沒打成何兆豐,被捕快們分開了。
鮑青山聽得腦殼疼,讓捕快們堵住三人的嘴,基本情況他們都了解了,不必再聽三人聒噪,等會兒到了范家,自有證據(jù)。
范家到了。
家里出了命案,范成發(fā)現(xiàn)孟氏死了時哀嚎大哭,引得左右鄰居都出來了,范成與魯六扭何兆豐去衙門前鎖了門,再托鄰居盯著家里,免得何家派人來壞了證據(jù)。
鮑青山與趙宴平進門之前,特意盤問過守在前后門的街坊,人很多,異口同聲地保證沒有人進去過。
趙宴平低聲對鮑青山說了幾句。
鮑青山便吩咐道:“仵作跟我們進去,其他人都在這里等著?!?
安排妥當(dāng),鮑青山一馬當(dāng)先地進了范家,趙宴平走在他后面,默默地觀察院子里的情況。
內(nèi)室到了,鮑青山推開門,只見床上躺著一個女子,蓋著被子,眼睛閉著仿佛安睡,容貌美艷,只是臉色灰白。地上一片狼藉,有過爭斗的痕跡,應(yīng)是范成、魯六捆綁何兆豐時造成的,桌子上擺著一壇酒、一個小酒碗,地上還翻著一只,兩個酒碗都是青瓷,很是精致。
仵作去檢查孟氏的情況了。
鮑青山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床底下擺著至少十幾壇酒,他隨手拿出一壇,掀開蓋子聞了聞,酒香撲鼻,再去聞聞桌上那壇喝過的,一樣的酒香。
見趙宴平一直站在那里動都沒動過,鮑青山拎著酒壇走過來,讓趙宴平聞:“確實是好酒,何兆豐貪酒吃醉,忘了自己殺了人,也就忘了跑,如此也說得過去。”
趙宴平不置可否,聞了聞兩壇酒,酒香并不差別。
等了一刻鐘,仵作替孟氏蓋上被子,走過來對二人道:“孟氏昨晚與人交.合過,手段比較粗魯,有擦傷。她是窒息而死,口鼻中都有枕頭上的線頭,應(yīng)該是犯人用枕頭捂死的。這些是從她私.處發(fā)現(xiàn)的陰.毛,與她的不同,應(yīng)是犯人所留?!?
鮑青山嫌惡心,沒有多看,大聲吆喝捕快將范成、何兆豐都押到西屋,扒了褲子讓仵作對比毛發(fā)。
仵作剛要去,趙宴平突然道:“煩請您檢查檢查,這酒里可有迷.藥。”
這個好說,仵作將手指探進酒里,沾了點酒品嘗過后,確認沒有。
趙宴平再問:“如果檢查何兆豐現(xiàn)在的尿液,能確定他昨晚是否服用過迷.藥?”
鮑青山驚訝道:“趙兄懷疑何兆豐是被人陷害的?”
趙宴平神色凝重地道:“只是覺得此案有蹊蹺?!?
仵作搖頭道:“迷.藥不是毒,除非口中有殘留藥粉,否則光憑尿液,無法判定何二爺究竟是因為醉酒才睡得那么沉,還是因為用了迷.藥?!?
鮑青山嘀咕道:“哪來的迷.藥,他一身酒氣,肯定是喝酒醉的,這壇子里又沒有藥?!?
趙宴平還是托仵作也檢查一遍何兆豐的嘴。
仵作去西屋做事了,趙宴平沿著室內(nèi)走了一圈,來到了床邊。
鮑青山伸手將孟氏身上的布掀開了。
孟氏身上沒有衣物,那年輕美好又雪白的身子,看得鮑青山喉頭一滾。
趙宴平以前也見過女尸,臉上并無異樣,只把孟氏當(dāng)成一個受害人,但見她肩膀、脖子上膚色勻稱,并無任何被粗暴對待過的痕跡。趙宴平托起孟氏的手,發(fā)現(xiàn)她指甲里有些少量的皮肉,視線再回到孟氏的臉上,她的臉色灰白,嘴唇上抹了胭脂,但胭脂斑駁,并不均勻。
趙宴平突然轉(zhuǎn)身,去了西屋。
仵作正蹲在何兆豐的面前,仔細對比毛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