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又起遲了。
晨光明媚,阿嬌坐在梳妝臺前梳頭,余光幾次瞥向書架,就見那話本子還放在她昨晚藏的位置,十分不起眼。
按理說,官爺肯定沒看過這話本,可,昨晚官爺竟用了一個話本子里面描述的姿勢,阿嬌既要承受官爺沉默的疼愛,又要擔心官爺是不是發現她偷偷看了什么,別提多緊張了,可能就是太緊張,身子也跟著緊張,惹得官爺在她耳邊啞聲提醒她,讓她放松些。
阿嬌耳朵發燙。
以前做這個的時候官爺從來都不會說話,昨晚破天荒開口,竟是嫌她太緊張。
都怪她胡思亂想,官爺怎么可能看過那種書,無非是男女在一起統共就那么多花樣,官爺誤打誤撞才與書里的新郎官撞在了一起。
阿嬌搖搖頭,將那些羞人的畫面搖出了腦海。
一日又平淡充實地過去了,黃昏趙宴平回來,阿嬌正在廚房前與翠娘說話,聽到馬蹄聲,阿嬌抬頭,就見官爺翻身跳下馬,懷里似乎抱著什么東西。
阿嬌疑惑地看著官爺。
趙宴平轉身往里走,阿嬌終于看清他抱了什么,一只耷拉著雙耳的黑毛黃腿小狼狗!
她昨日才提出想養狗,今天官爺就抱了狗回來,阿嬌喜不自勝,小跑著來到了官爺身邊。
她眼里全是笑,是趙宴平從未見過的燦爛無憂,像個單純的小姑娘。
“衙門里那兩條狗就是從常伯家里抱的,下衙后我去常伯家里拜訪,發現他們家又養了一批狗崽兒,多的都被別人抱走了,只剩兩只,常伯聽說我要養狗,送了這只給我,已經三個月大了,以后咱們吃什么,剩點給它就行,很好養。”
趙宴平抱著狗,一邊讓阿嬌摸狗,一邊解釋道。
小狼狗很精神,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阿嬌,阿嬌試探著伸手去摸,小狼狗便仰頭追著去舔她的手,阿嬌怕它的牙,嗖地縮回手。
“哇,哪來的小狼狗?”
翠娘從廚房出來,見到小狼狗,驚喜地跑了過來。
趙宴平將狗交給翠娘,他去外面牽馬,暫且先將大門關上了,免得小狼狗還沒有養熟,跑出去。
阿嬌、翠娘圍著小狼狗轉,趙宴平自去舀水去后面洗。
等趙宴平洗完過來,阿嬌已經敢抱著小狼狗玩了,只不過小狼狗太熱情,阿嬌躲閃不及,被小狼狗舔了好幾次臉。
趙宴平微微皺眉,讓她將狗放下來。
阿嬌一臉狗口水,要去洗臉,結果她去哪兒,小狼狗就跟著去哪兒,趙宴平去挑狗時沒注意,現在往狗下面掃一眼,是條公狗。
阿嬌洗臉,趙宴平找到一條繩子,再用布帶做成狗項圈,前后院看看,尋思著將狗拴在哪里合適。
“官爺為何要拴它?”阿嬌一出來,就見小狼狗正試圖將脖子上的繩子甩下去,瞧著挺可憐的。
趙宴平道:“街上常有小孩子,萬一狗跑出去,咬了人怎么辦?”
阿嬌立即贊成拴繩子了,指著后院道:“那就拴后院東墻墻根下吧。”
拴在那里,只要朱時裕爬到墻上,就會被小狼狗發現。
阿嬌養狗是為了防表哥,趙宴平以為她想防賊,覺得拴在后院大門口附近更合適,一般賊都會從北墻翻進來。
阿嬌堅持拴在東邊墻下,而且離東屋越近越好,說話的時候,她忍不住瞄了幾眼墻頭。
趙宴平才辦過寺廟小和尚偷香油錢的案子,人在想著什么的時候就容易看向那里,阿嬌頻頻看向東墻,說明她更擔心賊從東墻翻過來。但東家住著朱家,她的親舅舅家,她是懷疑朱家有人會翻墻?
朱家四口人,老秀才朱昶不是那種人,朱雙雙年紀輕應該也不敢,如果是金氏,后院地窖里有胭脂,東屋里有銀子,金氏的確有動機。如果是朱時裕……
趙宴平鳳眸微斂。朱時裕大概不會偷財,但阿嬌還住在朱家時,朱時裕曾企圖染指阿嬌,如今這小子中了秀才,街坊們都捧著他,朱時裕會不會色膽包天,又想翻墻過來欺負阿嬌?
有了懷疑,趙宴平忽然記起來,在何二爺送秋月、丹蓉過來之前,家里是翠娘兄妹去擺攤,老太太經常去河邊納涼,家里豈不是大部分時間都只有阿嬌一人在?
在金氏偷胭脂、朱時裕覬覦阿嬌之間,趙宴平更懷疑后者。
趙宴平不動聲色地在東墻跟下固定了一根木樁子,將小狼狗綁了上去,吃完飯還要給小狼狗搭一個半人高的小棚子,遮日避雨用。
阿嬌坐在后屋門口,看著他敲敲打打地給小狼狗蓋房子,官爺神色冷峻,但沉默做事的官爺自有一種令人著迷的吸引力,就像做那種事的時候,官爺雖然不說話,可他粗.重的呼吸,發燙的雙手以及全身迸發的力量,都讓阿嬌死在他手里也甘心。
“小娘子,你臉怎么這么紅?”
翠娘給哥哥、秋月送完飯回來,見小娘子呆呆地坐在這邊,她好奇地走了過來。
翠娘一說話,趙宴平朝這邊看來。
阿嬌心虛,輕輕打翠娘一下,忙不迭地躲屋里去了。
翠娘一臉莫名。
小狼狗朝她汪汪叫了幾聲。
翠娘生氣道:“我是家里人,你朝我叫什么,再叫我不給你做飯了!”
小狼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再看向抱它回來的男主人。
趙宴平低頭,繼續做事。
翠娘湊過來,笑著道:“官爺,咱們給它起個名字吧,威風點的,叫著有氣勢。”
趙宴平:“你想一個。”
翠娘摸.摸下巴,短短時間嘴里嘀咕了好幾個名字,想叫雷公,打雷響亮,又覺得對天上的雷公不敬,換來換去,翠娘高興地跳起來,興奮道:“就叫黑炮吧,大炮多威風,哪個毛賊敢來咱們家偷東西,黑炮就像大炮似的,一叫一個響,保管嚇跑那毛賊!”
趙宴平不置可否。
于是,被阿嬌寄托了厚望的小狼狗從此就改口叫黑炮了。
狗棚子搭好了,趙宴平又出了一身汗,重新擦次身子,天已經徹底黑了。
他坐在窗邊看書,阿嬌坐在對面做絹花,做絹花比做針線輕松一些,講究技巧,但不是特別費眼睛。
“朱時裕是不是翻墻找過你?”趙宴平突然放下書,盯著她問。
阿嬌手一抖,難以置信地看向他,對上官爺犀利的黑眸,阿嬌心慌意亂,垂著眼,緊張地不知該承認還是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