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理寺審完案,是不是可以放崔珍出來了?”難過之后,阿嬌開始盤算著如何安慰崔珍了。
趙宴平剛剛只給她講了崔珍的下落,此時才強調道:“本朝律例容許父母賣女,縱使崔珍不愿,長興侯買她也沒有觸犯任何律法。只有你堅持追究崔珍的欠債私逃之罪,大理寺才能以長興侯窩藏犯人隱瞞不報定他的罪,否則你最多接崔珍出來,懲罰不了長興侯?!?
阿嬌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我若撤銷對崔珍的狀子,大理寺便對長興侯沒辦法了?”
趙宴平頷首。
阿嬌攥緊帕子:“那,我若堅持告官,崔珍會怎樣?”
趙宴平道:“仗刑五十,牢獄一年,長興侯罪減一等,仗刑二十,牢獄半年。不過你放心,現任刑部尚書是盧太公的學生,他會提醒衙役暗中關照崔珍,保證那五十板子不會傷及崔珍的性命?!?
阿嬌仍是不甘心:“對長興侯的懲罰也太輕了,他一個大男人,二十板子算什么,關半年就出來,以后豈不是可以繼續禍害女子?”
她黛眉緊蹙,痛恨惡人的模樣也透著幾分可愛,趙宴平一邊看著她一邊道:“沒那么簡單,他若是普通百姓,定刑便是如此了,可他是官員,官員觸犯律例,除了該受的律例懲罰,或罷官或貶官或停官待復,還有看圣上如何裁決。圣上器重他,可能教訓兩句就是,圣上若早對他有了芥蒂,罷官除爵也只是一句話的事。”
阿嬌聽了,心里舒服很多,她在京城這么久,經常聽百姓們夸贊當今圣上是明君,姑父山匪出身,圣上也照樣賞識姑父帶兵的本事,不曾追求姑父以前的舊事,阿嬌就覺得,這次圣上也絕不會輕飄飄地放過長興侯。
“對了,您說您隨盧太公進宮面圣,那您見過圣上了?”阿嬌悄悄地問趙宴平:“您看清圣上長什么樣了嗎?”
趙宴平唇角似乎翹了下:“低頭進去,然后便是下跪叩首,末等小官,怎敢窺視天顏?”
原來他也沒有瞧見圣上長什么樣。
阿嬌微微失望,旋即又問起崔珍來。
趙宴平道:“我已經囑咐過她,她知道該怎么說,但此事你知道便可,別再往外傳,倘若定不死崔珍私逃的罪,長興侯也將無罪釋放。”
阿嬌點點頭,崔珍都寧可自己坐牢也要提姐姐報仇了,阿嬌絕不會壞了崔珍的計劃。
與案子有關的,趙宴平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他端起茶碗喝口茶,放下后道:“你還要忙生意,我就不耽擱了,告辭。”
阿嬌見他要走,這才反應過來,她還沒有道謝。
她記得站起來,對著那熟悉的寬厚背影道:“趙爺,您幫了我們這么大忙,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謝您,以后……”
趙宴平突然轉了過來,烈日當空,他的身影投進來,完完全全將阿嬌籠罩了。
阿嬌心里一慌,低下頭道:“以后您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趙宴平看著她纖細的身影,低聲道:“我確實有一事要你幫忙?!?
阿嬌疑惑地抬起頭。
趙宴平直視她道:“你可以叫我趙爺,但別再用“您”稱呼我,你我之間,不必那么生疏。還有,我以前承諾過你的,從始至終都作數,你的任何事,于我而都不算麻煩?!?
阿嬌錯愕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什么叫他承諾過她的,從始至終都作數?
他又都承諾過她什么?
記憶還很清楚,最開始,他承諾不會碰她,會給她介紹一個好人家。她表明心跡后,他又承諾會照顧她一輩子,即便娶了妻子也不會丟下她。表哥成親前夕,舅母來趙家鬧事,她賠罪說給他添了麻煩,那晚他癲狂得似換了人,狠狠地警告她不許再跟他客氣。
這一切,阿嬌都記得。
那時阿嬌真的信他,可最后……
阿嬌打住這叫人煩惱的熟悉思緒,看著他的衣擺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以后我不跟你客氣,你也不必與我客氣,咱們就當遠離故鄉的鄉鄰來往。”
街上傳來百姓過節的喧嘩,阿嬌心中一動,笑道:“太太姑娘都在江南,趙爺單獨進京,這兩日又為我的事四處奔波,都沒吃上粽子呢吧,趙爺稍等,我們中午才煮了一些,自己包的,我去廚房給你裝幾個,你帶回去吃?!?
說完,阿嬌笑著從他面前走開了。
趙宴平皺眉看著她的身影。
她到底有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
稍頃,阿嬌提著一個食盒走出廚房,笑著遞給了他。
趙宴平微微抿唇,提著一盒頗有分量的粽子謝禮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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