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舊帝卻在當夜駕崩。
京城才剛?cè)旧弦稽c慶祝之色,又立刻掛滿白紗。勝帝去世,新帝命全國服喪。
服喪歸服喪,朝中局勢該有變動仍會有一番變動。
皇甫桀文有風雨山、錢若谷,武有陶正剛、劉旗忠、朱炳等人相助,朝中大事自然井井有條,完全沒有新舊帝變更時的兵荒馬亂。
老皇帝與楊皇后的后事也有禮部完全負責,皇甫桀只要表面功夫到位即可。
廟堂上看似穩(wěn)妥了,可后宮卻猶如巨浪中顛簸的小舟,舟上一片大亂。
太上皇去了,他給楊昭容皇后的名義并與之同葬還不算最可氣的,最可氣的莫過于他一去世,宮里的一品妃子都要送到尼庵修行。這讓過慣了奢侈生活的妃子們怎能受得了?
而其中反響最大、罵得最兇的莫過于瑞華宮的主兒。太妃眼看兒子不負重望終于登上大寶之位,以為皇太后的位置已經(jīng)是她囊中之物。就在她等著兒子宣封、期待自己就要成為天下第一尊貴的女人且可手握大權(quán)時,卻傳來太上皇駕崩、令她與四妃一起出家為尼的噩耗!
這,怎么可能?!
她的皇兒怎會允許這樣荒唐的旨意出現(xiàn)?
幼子繼位,為防外戚把政,歷史上確實有殺母妃保皇子一說。但她的皇兒已經(jīng)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家直系也無男丁繼承,為什么還要這樣防她?
皇甫勝,你毀我一生,為什么到最后還不肯放過我!
太妃大怒,“呼啦”一下?lián)]翻妝臺所有飾物。
“娘娘息怒,這是太上皇的旨意,皇上也沒法子。如今其他四位太妃都已入寺廟贍養(yǎng),娘娘您也不要再耽誤了。如果傳出去,人家只道皇上徇私呢。”紅袖勸了幾天,受了一肚子氣,這勸慰的口氣自然也就帶了幾分不客氣。
“放肆!你這個賤人!竟敢這樣對本宮說話!你算什么東西!給本宮把那個孽子叫來!”太妃氣得拿起手邊東西就砸。
紅袖閃過,眼中也浮起一絲怒氣。
“娘娘,皇上剛剛登基,百廢待興要忙的事很多。皇上也有旨意,您有什么事,奴婢都可以轉(zhuǎn)告。”
“哼!賤人,你以為你進了寧王府就算是那丑子的人了?哈哈!你也不看看你那張老臉!就算本宮這個兒子再丑,他現(xiàn)在也是一國之君,他是皇帝!你這樣的老女人送給他倒夜香都不配!”
紅袖心中恨極,恨這個她侍候多年的女人竟不給她留一點面子,竟把她罵得如此不堪!想她為什么會蹉跎青春至今,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娘娘息怒。紅袖哪敢高攀皇上,這一輩子紅袖也死心了,只要能安安穩(wěn)穩(wěn)活到老就行。娘娘,皇上說了,到寺廟是給太上皇及天下百姓祈福,宮中奢華之物不可多帶。奴婢已經(jīng)讓人收拾好了娘娘日常會用到的物什,娘娘您看這就起駕吧。”紅袖強忍怒氣,在提到寺廟時心中充滿快意。你再不可一世又有何用,還不是要到寺廟伴青燈古佛一輩子。想當皇太后?你做夢吧!
“來人!把這個賤婢給我拖下去!本宮不要再看見她!”
宮人得命出現(xiàn)。
“大膽!誰敢靠近?皇上命紅袖到此請娘娘起駕,你們敢抗旨不成?”
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太妃。
“看什么看?還不給本宮去把皇上請來!如果請不來,你們就永遠不用再回來了!”
“這是怎么了?這里怎么亂成這樣?紅袖,娘娘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不起駕?”有人在門口大搖大擺地出現(xiàn)。
“奴婢見過張公公。”紅袖對來人福了一福,她是個有眼色的女人,不管這人曾經(jīng)地位如何,如今他可是當今天子身邊第一近侍。更何況別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這人可不止一個太監(jiān)總管那么簡單,枕頭風他一樣能吹得。
張平神經(jīng)本來就粗,經(jīng)過這十來年的鍛煉,更是粗得可以用來綁人。人家叫他公公,他不但很快就習慣了,現(xiàn)在對眾人的巴結(jié)更是處之泰然。
其他宮人也趕緊躬身問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人家如今可是混出頭啦。早知這人會飛黃騰達,還不早就巴結(jié)上。你看當初和他交好的幾個,例如柳順之類不都爬上了高位。唉!不過要說有眼色,還是這個張大侍人最有眼色,當年那個四皇子,誰會想到他是真龍下凡歷劫來了?
這就是命啊!眾宮人一起在心中嘆息。
太妃冷冷看向來人。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嗎?是不得不巴結(jié)呢!
張平對太妃作了個揖,請安道:“張平見過娘娘。”
“你是什么東西!”太妃冷臉道。
張平微微一笑,“回稟娘娘,皇上抬舉,小的添為太監(jiān)總管,負責宮內(nèi)一切內(nèi)務(wù)。聽聞娘娘還未遵太上皇旨意起駕前往靜安寺,皇上特命小的前來看看是否有什么事耽擱了。”
“你讓皇甫桀來見本宮!”太妃一字一頓道。
“娘娘,皇上日理萬機,每日不得一點空閑。娘娘身為皇上的母妃,還請為皇上體諒則個。娘娘如不愿前往寺廟,就是抗旨不遵,到時就算娘娘是皇上的生母,皇上恐怕也……”
太妃起身,她已忍無可忍。既然皇甫桀不愿來見她,那么她就移駕去找他好了!
“娘娘?”
“讓開!”
張平躬身,默默讓開。
皇甫桀正在上書房批閱奏章。張平說他日理萬機,倒也不假,只是不像他所說的那么不得一點空閑。
皇甫桀一向奉行勞逸結(jié)合,這點張平最是深有體會。尤其在這人登基后,做皇帝也帶了三分游戲的態(tài)度,倒還不如在軍中時來的認真。
其實張平也知道一個好的掌權(quán)者,并不需事必親躬。如果一個皇帝真的什么事都拿來自己做了,這天下也差不多就完了。
當頭的人重在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目標明確,能識人善用,剩下的就是發(fā)號施令、統(tǒng)籌全局。繁瑣的事自有優(yōu)秀的下屬為他完成。而皇甫桀并不缺值得信賴又有能力的下屬。
所以平武帝雖然日理萬機,倒還真的不算太忙。他不太忙,心里藏的妖蛾子自然就一只只都開始撲棱翅膀想要飛出來禍害個把兩個倒霉鬼。
“皇太貴妃到--”
皇甫桀擱下筆,有趣地笑了。幸虧張平不在,他要在,看到皇甫桀露出這樣的笑容,他一定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免得殃及他這無辜的池魚。上次因為半途跳出來當大俠,結(jié)果到現(xiàn)在他屁股還疼著呢!
可惜張平?jīng)]看到。見上書房門打開,小太監(jiān)出來相請,他就老老實實地跟在太妃身后走了進去,之后又老老實實地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站好,開始……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