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讓若雪改嫁呢?”趙行德矛盾斗爭了好久,“守寡好呢,還是改嫁?”頭腦昏昏沉沉,眼前杜吹角和簡騁的面容漸漸模糊起來,嘴里喃喃念著佳人的名字,昏睡了過去。
“趙都頭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啊?!焙嗱G見狀,對杜吹角道。杜吹角也點了點頭:“是一條好漢?!?
趙行德昏沉之中,忽然如置身冰窖,瑟瑟抖,忽然又如受灼烤,汗出如漿。蔡京、童貫等人6續(xù)從黑暗中轉(zhuǎn)身出來,說來奇怪,趙行德看不清楚面目,忽然千軍萬馬殺出,鐵蹄陣陣,蕩起連天黃塵,鐵蹄聲、喊殺聲、兵刃鏗鏘交鳴聲,慘叫呻吟聲響成一片,濃重的黑暗逐漸被一片血色淹沒,皇天后土,血流漂杵,中原大地,千里荒蕪。一群百姓正在被騎兵追敢,前面是斷崖深海,趙行德拼命想要喊他們不要往絕路上逃,可竭盡全力,就是不出聲音,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蠻族騎兵高聲長嘯著,仿佛驅(qū)趕黃羊群一樣,將這些百姓朝海里驅(qū)趕,滿臉恐懼的青年,白蒼蒼的老者,懷抱嬰兒的婦人,好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斷地朝海中跌去,最后,斷崖上只余下被砍殺射死的尸體,蠻人騎兵歡聲長笑而去,只余下海濤拍岸,仿佛冤魂嚎啕,嗚咽聲聲,不絕于耳。
睹此慘景,趙行德只覺萬念俱灰,仿佛驚聞張炳遇難噩耗那日,滿懷戾氣如海潮般涌上心頭,抬頭看天上濃云蔽日,只覺憤懣欲死,只想將這滿天昏黑撕開一道口子,掙脫出去,朦朧中,他仿佛當(dāng)真抓起了烏云的中央,霎那間,滿天驚雷炸響,一道道閃電如銀蛇狂舞,打在他的身上,肌膚盡裂,趙行德咬牙堅持,雙臂用力一分,竟然將天空扯開了一條縫,瓢潑般的血水仿佛漏了一般從天上傾瀉而下,仿佛瀑布樣沖刷著趙行德,良久,這場血雨方才止歇,天際透出朦朦朧朧的白光,涼爽的微風(fēng),從烏云的裂縫里透了進(jìn)來。
“趙德......”段懷賢的臉孔模模糊糊地出現(xiàn)在了眼前,“趙德,”他的聲音好像從天際傳來一樣,甕聲甕氣的,“趙德,你醒了么?”
趙行德用力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的視線聚焦,看清楚,在自己面前的確實是校尉段懷賢?!斑@不是幻覺么?!壁w行德道,喉中卻只毫無意義的嘶啞聲。
段懷賢皺了皺眉頭,對身邊的劉政道:“給他喝點水?!弊詮内w行德昏睡過去后,兩天一夜,劉政便一直守在這里照料,一見他有醒過來的跡象,也是劉政立刻叫來了黃宗道,黃宗道給趙行德灌藥液,又用艾灸燙他的穴道,刺激趙行德的潛能,終于將這位從鬼門關(guān)前拉了回來。
趙行德將藥湯喝下,喉嚨感到一陣灼痛。這湯藥味道甜中帶微苦,乃是甘草和綠豆熬制。
“你的咽喉腫了,是扁頸蛇蛇毒的癥狀?!秉S宗道接過藥碗,解釋道,“既然醒過來,就算逃過一劫,好生將養(yǎng)時日,便算沒事了。”他頓了一頓,又道:“若再碰到這種蛇毒的話,趙都頭活命的機會也比旁人大許多?!?
趙行德此時也恢復(fù)了神智,苦笑道:“還是不要再碰到了吧?!庇值溃骸澳o能,勞段校尉掛懷?!?
段懷賢盯著他略顯削瘦的臉孔,不知道該嘉許他還是該罵他,良久,方才搖了搖頭,緩緩道:“過猶不及,勇者輕死,則喪其身,將之過也,足致覆軍誤國。經(jīng)過這一次危難,當(dāng)有進(jìn)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