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減輕補給的困難,并且避免過于龐大的行軍隊列造成混亂,阿列克賽皇帝將軍隊分為十幾個縱隊。每隔一個時辰,便有一支縱隊向東進。每一支縱隊都伴隨著輜重車隊,上面滿載足夠數十天作戰所需的給養和其他軍需物資。絕大部分的攻城器械都由皇太子約翰所統帥的幾支左翼縱隊的輜重車隊負責運載。
每一支縱隊皆是將弓箭手刀盾手步軍營混編在前開路,其后是輜重車隊,在輜重車隊的兩側有少量的弓箭手和重騎兵翼護,重騎兵分隊則在整個縱隊的后方,以對付隨時可能突然出現的突厥騎兵。而皇帝所率領的禁衛軍重騎兵縱隊又在所有行軍縱隊的后方。最令趙行德吃驚的是,還有大量的小販駕著馬車跟隨著縱隊行軍,蘆眉軍隊卻習以為常,不但不加以驅逐,反而任由這些商販做著小生意。入夜時分,商販們就在軍隊營壘外面自己搭起一片帳幕,有時還能聽見人聲喧鬧。
這一次蘆眉軍隊來勢洶洶,羅姆蘇丹國便采取了堅壁清野的戰略,提前將蘆眉軍隊可能的行軍路線上的所有糧食和飼料都一掃而空,又在井水投毒,好幾次生中毒事件后,前方縱隊不得掘地取水,并且小心地分兵保護水源。蘆眉軍隊只能沿著海岸行軍,不但能從海上得到糧食輜重的補給,一路上還能有許多屬于蘆眉的堡壘作為依托。沿途不斷看到廢棄了的農田和耕地,行軍的路線只要稍微離開海岸,便進入了崎嶇不平的山地和高原。原先計劃攻打的羅姆蘇丹國的堡壘,幾乎都被主動放棄,周圍的村莊全部被焚毀,水井也被投毒。
趙行德所在的承影營一直跟隨著皇帝的禁衛軍行動,禁衛軍又分成好幾支支隊,每個支隊都說著不同的語。有時候趙行德非常懷疑,蘆眉的軍官協調如此眾多種族的軍隊所花費的精力,是否遠遠過考慮敵情的精力。
除了武器之外,包括雇傭軍在內的所有士兵均攜帶了扎營所用的斧頭、鐵鍬,標樁等物,每當到達先遣分隊所選定的營盤位置,便由一部分軍隊負責警戒,其余軍隊則從輜重車隊上卸下扎營所用的工具物資,迅挖好壕溝和豎起柵欄。各營盤中都建有望樓和烽燧,一旦遭受到突厥人的攻擊,能夠將消息迅的傳到其他營盤。十余支行軍縱隊的營盤連成一串,相互間隔數里,既能及時援應,又防范部分潰敗而動搖全軍。
看著仿佛螞蟻樣挖著壕溝筑寨墻的軍兵,司馬君防嘆道:“蘆眉行軍打仗雖然死板,但這扎硬寨打呆仗的習性,確實不易出紕漏。”
金昌泰卻哂道:“那也要看情形而定啊,羅姆蘇丹王帳居無定所,就他們這個打法,遲早把糧食吃干凈了退軍。”趙行德點點頭,如果羅姆蘇丹國一直忍著不出戰的話,說不定還真讓金昌泰給說準了。“羅姆突厥人的主力現在在哪里呢?”他暗暗想道。
一絲不茍的蘆眉軍隊最大的敵人,是敵情的不確定性。每天只聽前面的縱隊報回遭遇突厥騎兵,都沒有生過大規模的戰斗。羅姆蘇丹國雖號稱一個國家,但有很重的游牧習性,連都城都沒有,國王梅蘇德率領著主力騎兵游移在海西一帶。如果海西地原先的居民所種植的莊稼成熟,他們就毫不憐惜地搶掠掉其中大部分,逼得這些居民背井離鄉,剩下的土地就成了突厥人的牧場。
這樣慢吞吞地枯燥行軍了兩個月之久,終于來到最東邊的蘆眉堡壘。然而,此地的情形卻讓阿列克賽皇帝心痛欲裂。經歷過一場血腥的洗掠,除了外處處可見邊防軍兵的尸,被搗毀的堡壘空空如也。這里也是蘆眉皇帝約定于北方軍團會師之處,就在沒有大門的城門洞口正中,插著一柄長槍,長槍尖上,掛著本應統領北方軍團前來會師的安德洛將軍的級。
雖然早已不是初上戰場的菜鳥,這般慘烈的情形還是讓趙行德覺得有些震撼:“看樣子,北方軍團完已經全完了。”他嘴角掛起一絲苦笑,“兩個月來找尋不見的羅姆蘇丹國主力軍隊的動向,總算是弄明白了。”段懷賢陰沉著臉,仿佛預感到要生不妙的事情。“晚上加雙崗。”他沉聲命令道。趙行德點了點頭,今夜正好是鳴鴻都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