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雖然就戮,但一雙眼睛卻似泛著嘲諷的光,仿佛在看著別人跟他一起下地獄去。恰在這時,人群后面傳來一聲驚呼:“他,他的匕有毒!”
眾人心中一驚,回頭向后望去,只見一中年漢子面色蒼白,他右手捂著左臂的一處傷口,顯然是剛才被那刺客胡亂刺傷的,這匕上毒性甚是猛烈,才一會兒,這人已滿頭大汗,弓著腰不住作勢欲嘔。旁邊一人忙不迭扶著他,抬頭叫道:“有沒有解藥?快救救我大哥!”眾江湖豪客一擁而上時,因為人群密集,被刺客手中匕傷著了好幾人,這些人連忙檢查傷勢,無不驚慌失色。沒過多久,幾名受傷者都出現了中毒的癥狀,都是面色蒼白,滿頭大汗。其他東南豪杰也是齊齊色變,江湖中人,所用的毒藥千奇百怪,一時間竟無計可施,有人暗暗慶幸,適才自己沒有沖在前面。更多的人則把目光轉向了正站在人群中間的趙行德,他可是第一個被毒匕刺中的人啊。
“趙將軍!”石景魁臉色大變,他所見過中毒的癥狀,從沒有如此厲害的。杜吹角忙割開趙行德背上袍子,只見傷口附近微微有些紅腫。石景魁用手按著他傷口,不停滴往外擠出鮮血,壓低聲音不停地問道:“可有感覺?感覺如何?”
“還好,”趙行德看著那刺客的尸體,低沉著嗓子道,“搜搜他的身上!”
“快!”聞訊匆匆趕來的6明宇忙道,“快搜刺客身上,可有解藥,還有,將他的住處也搜一搜。”他走到趙行德身前,臉色焦急問道,“趙先生?”
“我還好。”趙行德點了點頭,注目看著軍士們搜刺客的身上。那刺客似是早知必死,身上攜帶的物事極為簡單,除了一點點散碎銀錢外,竟沒有任何像解藥似的丸散。杜吹角在刺客身上又搜了兩遍,連他的鞋都脫了,還是一無所獲。
這時,幾名受傷的江湖中人毒性作更烈,有的人身上癱軟無力,有的人雙手握著脖子,有的人腹如刀絞。6明宇臉色陰晴不定,一會兒看著那些中毒的江湖人,一會兒看看趙行德,仿佛他很快就要變成那樣。杜吹角等人搜過了刺客,失望地站起身來,滿臉憂慮地望著趙行德。而趙行德自己卻僅僅感到傷口有些麻癢,仿佛被普通毒蟲叮咬了一口似地。
他看著不遠處,幾名傷者已經躺在地上,每個人都有親朋好友圍在旁邊。那些傷者的朋友如無頭蒼蠅一樣,有的惶惶不安,有的滿臉悲憤,有的四處向人詢問有沒有攜帶解讀的良藥。“這些江湖漢子,素不相識,都是為趙某而受傷。”趙行德眼中籠上一層陰霾,對自己反而沒有中毒的反應,心里感到一絲不安。
這時,劉衡走上前來,低聲稟:“6大哥,那刺客屋里頭沒搜出解藥,反而竄出了一條過山標,險些咬傷了我們的兄弟。”6明宇眼神一凜,喝道:“好奸詐!”他只道這刺客用心險惡,算計到有人會從他身上和居所里找尋解藥,所以故意埋伏下這么一條毒蛇,死后還要拉人賠死。旁邊站著的幾位水寨領聽了,也紛紛搖頭咒罵那刺客,恨不得抽出刀子,將他尸再大卸八塊來解恨。
“過山標?”趙行德一愣,他似有所悟,腦中電光石火地閃過一些念頭,不禁思索起來。南方所稱的“過山標”,是其咬人時動如電掣,令人防不勝防,而是西域所說的“扁頸蛇”,是說其頸子扁平,兩種稱呼,其實指的是同一種蛇類。“難道說,”趙行德感受著背后的麻癢感覺,回憶當初在康國剿滅哈桑教徒,被毒弩所傷后的感覺,“難道說,這刺客的匕所蘸的也是扁頸蛇的毒液?”趙行德暗暗想道。在遼東時,他為對付遼軍,也曾吩咐麾下工匠,試著用各種各樣的毒物來制造毒箭。可惜的是,大部分毒物的毒性都不夠強,達不到見血封喉的地步。而少數毒性極其強烈毒物,如河豚毒素,毒蛇毒素,毒液取出來后,就算是小心保存,也很快就會失效。所以不管是哈桑教徒,還是這個刺客,都只能把毒蛇帶在身邊,以便隨時采得新鮮的毒液來使用。
“兄長,兄長,醒醒啊!”耳畔傳來悲愴的喊聲,好幾個傷者都已經昏迷了過去。趙行德臉色一沉,想起當初死在西征路上的淳于尚。“扁頸蛇毒幾乎無藥可解,若是這樣,不如死馬當做活馬醫。”趙行德知道被毒蛇咬了后,最有效的辦法莫過于及時注射抗毒血清,他沉吟了片刻,面色轉為堅毅,對6明宇道:“拿幾個銀碗,再找一幅種痘的銀筒針來,準備一間凈室,架上爐子,立刻用干凈的銅鍋燒一大鍋開水。”
“啊?”6明宇一愣。“來不及解釋了,”趙行德臉色如常,卻補了一句:“救人要緊,要快!”6明宇見他并非是毒說胡話,忙對劉衡等人道:“聽見趙先生的話了嗎?還不快去,快快!快去!”劉衡、夏貓兒等人忙不迭下去置辦這些物事。6明宇再度緊張地看了看趙行德,卻見他眉頭深皺,似乎在擔憂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