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章1o2西上令人老-6——
?靈堂之上,晁蘅身穿重孝,雙目通紅,帶著兒女們向賓客行李。李格非夫婦吊唁過后,王夫人走到晁蘅身邊,握著她的手低聲寬慰,李格非則走向晁補之。“無咎兄,”李格非道:“節哀。”晁補之沒說話,擔憂地望著女兒。
“無咎兄,”李格非低聲道,“我要向你辭行了。”
“李兄要去哪里?”晁補之有些吃驚,“何不在多住一些日子?”
“昨日成都府的官人告知,”李格非臉露遺憾,解釋道,“小女將去洛陽,我打算先攜夫人去洛陽與她相見。”
“原來如此。”晁補之回想起這個許久沒有見過面的女弟子,點頭道:“李兄與清照即將久別重逢,真是可喜可賀之事。洛陽?”他搖了搖頭,“當初與李兄同在韓忠獻公幕下,如在昨日啊,真是人生如朝露啊。”李若雪在敦煌居停期間,曾在鄭相堂與人談論,逐一品評柳永、蘇軾、歐陽修等百年以來的文章大家,她的詞鋒著實犀利,談及不足之處,往往一針見血,令人忍俊不禁之際又拍案叫絕。這一下便引起軒然大波,聲名鵲起,她又寫得一手好詩詞,學士府為了平息事態,干脆將她引進為文辭院大學士。對于這個巾幗不讓須眉,為關東人揚眉吐氣的女弟子,晁補之是十分滿意的。
蜀中,夔州驛站內,章鼎雙手拿著軍令,尷尬道:“趙夫人,既然遼人遁逃,趙將軍引軍收復中原,若是夫人愿意的話,我可以護送夫人前往洛陽等候將軍。”林修抱著雙臂,嘴角浮現一絲冷笑。章鼎出自行軍司,林修出自軍情司,二人在夔州耽擱多日,但相互間觀感卻日趨惡劣,章鼎名為“護送”,其實行軍司的意圖昭然若揭。
“既然如此,”李若雪面色平靜,站起身來福了一福,“那就多謝章司馬了。”
“哪里,哪里,”章鼎神色愈尷尬,雙手連連擺動,他猶豫了一刻,看著林修一眼,咬牙道:“趙夫人放心,按照我大夏律例,非經五府公議,大學士不得下刑獄。只要在我大夏的國境之內,李大學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是陛下也不能相強。”說完這番話,他仿佛心安了一些。林修眼中透出一絲驚訝。
“多謝章將軍,”李若雪低聲道,“我們便去等洛陽吧。”
她的心思剔透,見識又廣,這些日子無緣無故在在夔州停留不前,哪能不心生疑慮?街坊又盛傳著關東的戰況,趙行德執掌東南行營,領兵北征之事,更是街知巷聞,趙行德的聲望幾乎直追當年揭帖大案之時。然而,李若雪深知趙行德,心中的擔憂日甚一日,但臉上卻沒多少表現出來。
“趙夫人,”林修突然道,“你不擔心趙將軍失約么?”
“你?”章鼎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林將軍多慮了,”李若雪雙眸止水無波,平靜道,“行德一定不會失約的。”她再度福了一福,以示送客之意。“那在下唐突了。”林修微微一笑,拱手道,他轉過身形,反客為主對章鼎道:“趙夫人與孩子都不能受勞累,明日辰時早飯,然后再上船出吧。”
“你竟敢?”章鼎怒道。
他領著護送李若雪這樁軍務,雖然一直耽擱在夔州沒什么事,派給他的部屬卻不斷增加,從原先幾名軍士,增加三十余名,有三名十夫長直接聽命于他。據進入關中后,安東軍司還會派來一個百人隊護送。林修也算是他名義上的部下,但卻自行其是,絲毫沒有下屬的樣子。
“隆冬將至,南國尚是郁郁蔥蔥,”林修抬頭看著遠處山色道,“北境很快便冰天雪地了。果然是歲寒,而后知松柏之后凋啊。”他說著沒頭沒腦的話,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