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川折回老宅。

此刻夜已深,下人都下班了,二樓的臥室門半開著,亮著燈。

老太太道,別伺候我了,去休息吧,我有事叫保姆就行了。

裴司翰,時間還早,沒事。

哎,你啊,你拿這個勁兒,多去疼疼景川,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是,媽你教訓得對。一向很威風凜凜的裴司翰,在這個時候溫順無比,年輕時候我不懂事,弄丟了景川的媽媽,也沒有時間給景川關愛,所以我后悔,想著現在有時間多陪陪你,就盡我所能。

老太太聲音哽咽。

哪有你這樣的,自古以來,都是幫優不幫劣。你別看景川跟誰都臭著臉,實際上特別缺愛,我沒多久就要走了,哎喲,他可怎么受得了……你啊,抓緊時間對他好點,至少我走得突然,他也能靠著你緩一緩。

裴司翰,媽,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什么吉利不吉利,聽天由命。……司翰啊,要是我能看到景川結婚就好了。

說到后面,老太太泣不成聲。

裴景川的身影淹沒在黑暗里,安靜了很久很久,等到臥室門關上,一切都安靜了,他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

裴景川驅車來到老舊的樓下。

他抬頭看著那扇窗。

出乎意料的是,時間已經很晚了,但是屋子里還亮著燈。

想到以前姜音賣命學習的樣子,想必現在是在加班。

或者是兼職。

裴景川想到這,眉心微微擰起。

怎么還跟以前一樣,害怕到無處逃竄的時候,會來找她。

一點長進都沒有。

罵歸罵,裴景川卻沒走。

他拿出手機,撥給姜音一個電話。

半響之后,姜音才接起,聲音小小的,喂?

裴景川,這么心虛做什么,家里藏男人了?

姜音不滿,你胡說八道什么。

她本來不想接的。

但是又想聽裴景川找自己什么事。

裴景川聲線又軟了下來,你現在還缺多少錢?

啊?姜音警惕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順口問問。

姜音開玩笑,是白昕昕覺得我礙眼,你打算一口價買斷我,以后再也不見你嗎?

裴景川氣笑了,你整天就做這些夢?

姜音也誠實,低聲道,是啊,我很缺錢,所以是不是啊?

手機里沉默了片刻。

他說道,是,你要多少?

姜音呼吸一滯。

這不是裴景川開玩笑的語氣。

在認識那三年里,他也很少開玩笑。

姜音說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雜亂無章,一鍋亂燉,后來是理智占了上風,笑了笑道,我剛才開玩笑的,我不要你的錢,也會離你們倆遠遠的。

那你缺錢了找我。

姜音,……

腦子嗡鳴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用。

裴景川嗯了一聲,掛了吧。

跟裴景川的結束,明明是姜音蓄謀已久的事情。

這樣的平靜,也是她所期望的。

但是過去很久,姜音低頭看著通話記錄,她始終無法冷靜。

他是打算跟白昕昕好好過日子了嗎?

來給自己分手費?

嗡嗡——

樓下,汽車發動。

姜音鬼使神差的來到窗邊,但什么都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