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門緊緊關著,但仍能聽見外面的煙花爆竹聲,室內熱氣升騰,路柯桐伏在費原肩上睡著了,每次被教訓得太厲害都撐不到最后。
等到收拾完畢,費原抱著人回臥室,進了沒有暖和勁兒的被窩也沒能把路柯桐弄醒。關燈后漆黑的房間不時被天空中炸開的禮花照亮,路柯桐半隱在被子里的臉上還能看到未消的紅暈。
費原親他耳朵,輕聲說:“又長大了一歲,過了二十五就真不是小寶貝兒了。”
“嗯……”路柯桐奇跡般地醒了,但是眼睛累得睜不開,開心地說:“成大寶貝兒了……我升值……”
費原低笑:“別說夢話,趕緊睡覺。”
就這樣,初一一整天都被倆人睡過去了,初二去看路若培的時候路柯桐還不太清醒,到那兒傻逼兮兮地問路若培:“爸,你有沒有要送給費原他爸的禮物?”
路若培莫名其妙:“我送他禮物干什么?”
“我媽都送了啊。”路柯桐坐在旁邊抱著一大盒脆棗吃,覺得甜了就端起路若培的茶灌了一口,又濃又苦的茶水讓他清醒了些,“哦,大老爺們兒就算了。對了,過幾天我要去看我媽,你有什么話要捎嗎?”
路若培抽了張紙巾把路柯桐碰過的杯子邊擦了擦,說:“還用你捎,打電話什么說不清楚。”
在陽臺聽完電話的費原進來,坐下后問:“在說什么?”
“他要去美國看溫凝。”路若培先答了。其實路柯桐不是每年都去,因為溫凝在那邊有了自己的家庭,他覺得每年都去太過打擾,好幾年沒去,今年還不去他就憋死了。
費原又問:“去幾天?”
“幾天?!”路柯桐吃了一驚,怎么可能就去幾天,再說他還得順道和邱駱岷瀟灑瀟灑呢。想了想,有點兒心虛地說:“七八天吧。”
路若培了解得很,“最好說實話,省得到時候你們又生氣。”
“那十來天吧……”
費原看了路柯桐一眼,當著路若培的面不好再說什么,十來天頂多只是一半,路柯桐什么德性他清楚。這一眼看得路柯桐有點兒僵硬,拿起個脆棗送到費原嘴邊,說:“挺甜的,你吃一個。”
“我不吃甜的。”這話說完路柯桐更尷尬了,費原看他那樣兒又覺得好玩兒,大發慈悲道:“別賣好了,走之前把東西收拾收拾,咱們盡快搬家。”
路若培抬了眼,隨后掩飾著欣慰說:“都在休年假,搬了正好請朋友們去暖房。”
“哎呀,邱兒不在啊。”
費原又看了路柯桐一眼,更確定這貨憋著勁要去和邱駱岷瘋,他便看向路若培,說:“他們無所謂,反正餐廳開業的時候剛聚過,我是想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您覺得怎么樣?”
路柯桐猛點頭:“我覺得挺好!叫楊叔叔也去!”
“又沒問你。”路若培帶著淡淡的笑,對費原說:“好,你們搬了告訴我,我們準時過去。”
結果事與愿違,楊越根本不在國內,“之前不是接了個大客戶么,他非請我們事務所幾個合伙人度假,我們現在都帶著家屬在南半球曬太陽呢。”
路若培問:“家屬?”
楊越受不了似的,回道:“我媽!怎么了!”
路若培呼口氣,笑話自己有病,說:“不怎么,那你陪阿姨好好玩兒,回來了我們再聚。”
暖房計劃暫時押后,路柯桐看媽計劃被迫提前,說是被迫其實他高興得不得了。而且費原那天接了電話以后就特忙,整天加班開會,也顧不上他。
走之前自己打了車去機場,給費原發信息說:老大,我走了啊。
費原估計還在忙,都沒回。他來得早,去機場的餐廳吃了碗面條,吃完給邱駱岷發:朋友,我將帶去春節的喜慶,希望你已經安排好了我們紅塵作伴的行程。
邱駱岷總是回很快:沒問題,只要你自費就行。
拿上包從面館兒出來,又回到候機廳等著,他看看表,忍不住又給費原發了一條:您挺忙啊,娛樂圈是不是出大事兒了?
剛發完,后腦勺被人彈了個腦瓜崩,回頭看見費原的帥臉,也顧不上疼了,高興道:“老大,我就知道你不放心。”
費原在他旁邊坐下:“我挺放心,就是鬧心。”
“是要約法三章么?”路柯桐習慣了,費原每回出差都得給他立法,這回估計得立刑法。結果費原說:“不約了,心情不好就跟邱駱岷去玩兒,別日夜顛倒就行,吃好睡好。”
路柯桐一愣,撇開目光說:“我心情挺好呀。”
費原沒再多說,只捏了捏他的后頸。他梗著脖子任捏,然后轉移話題問:“你這兩天怎么那么忙?我發的信息你都看了嗎?”
“公司有點兒調整。”費原拿出手機,點開了路柯桐發的信息,“剛才在開車就沒看,行了不磨嘰了,是不是該進去了。”
路柯桐看看時間,說:“那我走了,你好好體驗回自己在家的感覺,別想死我。”
目送路柯桐進去后,費原轉身往外走,沒走到機場門口就接到了電話,汪昊延在里面可憐巴巴地說:“原哥,我聽說你要升高級合伙人了,你那么牛逼了可不要拋棄我。”
他回道:“沒正事兒別煩我。”
“啊,什么是正事兒啊。”汪昊延煩起人來比路柯桐還鬧心,“我們簡辛回蘇州看他爸了,聽說路路回美國看他媽了,找個父母都在本地的是多么重要啊。”
費原直接掛了電話,然后打給荊菁,劈頭蓋臉地說:“汪昊延怎么那么閑?給他安排綜藝讓他去,現在就安排,沒有就讓他去給客戶當三陪。”
漫長的飛行實在無聊,幸虧路柯桐帶了幾本設計雜志當消遣,等他再回來就要搬去青園路了,那兒的花園得好好弄一下,不能浪費。
后來看得眼睛累了,他戴上眼罩準備睡一會兒,不過按他的能力,睡這一會兒估計醒了就到美國了。閉上眼世界變黑,他想起三年前溫凝告訴自己,她生了第二個寶寶。
說實話,他很羨慕那個寶寶。
飛機降落,路柯桐終于醒來,他坐起身醒盹兒,然后整理頭發穿外套。下了飛機隨著人流往外走,他在接機的人群中尋找接他的人。
“路路!”
邱駱岷穿著人字拖就來了,他攬住路柯桐的肩膀,問:“找什么呢?”
路柯桐收回目光,回答:“沒找什么,剛進城隨便看看。”現在是半夜,他沒通知溫凝,溫凝也自然不會來接,但他卻忍不住尋找,大概是一種本能或者潛意識的行為。
“明天去看我媽,你去嗎?”
邱駱岷說:“我去干什么,你自己去唄。”
也是,看自己媽還讓人陪什么。第二天一早,邱駱岷送路柯桐到了地方,路柯桐下車后做了個深呼吸,想讓自己看上去又穩重又帥,最好溫凝一看到他就驚呼一聲。
按下的門鈴響了幾聲,他靜靜等著,大概半分鐘后,他聽見了腳步聲。“是路路嗎?”久違的聲音在屋內響起,路柯桐緊張地不敢動,如同許多年前他第一次見溫凝時那樣。門打開了,溫柔的笑容露出來,也如同那些年每日放學回家看到的一樣。
“媽,我來了。”路柯桐聲音很輕,眼眶很紅。
家里只有溫凝自己,她在廚房做烘焙,材料擺了一桌子。路柯桐洗了手在料理臺前坐下,不管不顧地吃起來,口齒不清地說:“這些年,我就沒吃過好吃的餅干兒。”
“我當真了啊。”溫凝笑得很開心,或者說從路柯桐進門后,她就始終笑著,“你叔叔帶弟弟們去露營了,也不知道去幾天,正好我不用被孩子煩,做餅干或者打理花房都行,悠閑得很。”
“花房?”路柯桐停下,“你有新的花房了嗎?”
溫凝說:“我喜歡擺弄花草,后來種得多了就騰出地方弄了間花房,偶爾還能教孩子們認識些植物。”說到這兒,溫凝忍不住笑出聲,“記得以前你偷拿家里的盆栽么?還什么廉頗負荊請罪,你帶盆栽認錯,就你機靈。”
路柯桐只是笑,笑完低下頭繼續吃。溫凝拿出一盒牛奶倒進杯子里,說:“別干吃,喝點兒牛奶,那時候天天喊著長個,現在長這么高了。”
“你走了以后我就長了不到一厘米,不過我都自稱一米八。”他連吃帶喝的,吃完餅干又開始吃剛做好的小蛋糕,后來忍不住問:“媽,叔叔對你好嗎?”
溫凝說:“好啊,我很幸福。對了,你爸怎么樣?”
路柯桐支著下巴:“就那樣唄,整天呲兒我,而且現在我和費原一起回去吃飯吧,他倆對話就跟領導開會似的,我待旁邊就像一秘書,還不知道隸屬于哪位領導。”
溫凝拆穿他:“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一直待到下午,午后路柯桐就陪溫凝喝茶曬太陽,小桌上放著幾個盒子,溫凝一個個拆開,里面都是給路柯桐買的小東西。
“這個水杯的圖案是我照著矢車菊自己畫的,你那個餐廳不是叫森林小筑么,我覺得畫植物比較合適,以后給員工開會就用這個,老板不都是得端杯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