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江凡看到了一位宮裝婦人,坐在樹蔭里低頭靜靜看書。
又仿佛看到,她被弟子們戲弄得哇哇大叫,追著從眼前跑過。
一幕幕好像還在昨日。
但,那已經(jīng)是很久遠(yuǎn)的事了。
“你是什么時候躺下的呢?”
江凡的手指傳來了墓碑冰涼的觸感,眼圈微微泛紅:
“為什么……覺得你還沒死?”
他心里無法把那位喜歡看書,還時常被弟子戲弄的云央掌事,跟躺在墳中的人結(jié)合在一起。
她怎么會死呢?
明明,她還活在自己的記憶里,未曾褪色……
良久。
墳前空無一人。
鮮花和水果旁,多了一本厚厚的書。
曠野的風(fēng)輕輕吹過,書頁無聲翻開了一頁。
陵園另一角。
一座簡陋的拱形墳前,墓碑上刻著“天聽”兩個金色的字。
“原來你躲在這啊,真讓我好找。”
江凡望著簡陋而潦草的墳,嘆道:
“昔日太倉大州第一化神的墳,這么偏僻簡陋,是你叮囑過白馬寺的弟子們薄葬吧?”
“生前那么霸道,整天度化這個度化那個的,死后反倒空空如也。”
他取出了一炷香點(diǎn)上,插在了墳前,道:
“來吧,整天看著那些泥塑佛像吃香火,你自己也嘗一嘗吧。”
拍了拍衣角的灰塵,江凡站起身,嘆道:“忽然有些羨慕你了。”
“你已經(jīng)應(yīng)劫,可以踏踏實(shí)實(shí)的躺下,我和六道上人還要提心吊膽。”
“天知道我倆最后會怎么死,哈哈哈~”
他笑著轉(zhuǎn)過身去,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
“再見了,老禿驢。”
“我們地下再見了……”
不久后。
忘情野老的墓冢前。
江凡躬身一拜,道:“前輩,我們打贏了遠(yuǎn)古巨人。”
“這盛世如你所愿了。”
“你現(xiàn)在,一定笑得合不攏嘴吧?”
“當(dāng)年你和道侶為了救亡圖存,各自走上不同的路,如今證明,你是對的。”
“你在下面,沒少得意吧?哈哈哈哈……”
江凡微笑著,但很快也笑不出來了。
“不過,有一件事很頭疼啊。”
“你那寶貝徒兒,為了我這個臭男人,傻傻的跑去了虛無。”
“如果我能活著回來,就自己去找她,如果回不來,就請你保佑她吧。”
江凡佇立在墓碑前良久。
最后轉(zhuǎn)身而去。
墓碑上,兩枚綠色的戒指,在湛藍(lán)的陽光下,釋放著幽幽光芒。
這,正是忘情野老和他道侶當(dāng)年的無量戒。
他們因?yàn)槔砟畈缓希髯詭е幻稛o量戒分道揚(yáng)鑣。
后來,道侶隕落在了尋找沉睡古圣的路上。
而他,犧牲在了戰(zhàn)場上。
現(xiàn)在的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地下相見。
這對戒指,就還給他們。
愿他們,再續(xù)前緣。
陵園正中央。
一座新修的衣冠冢,靜靜矗立。
石碑上,名字都未來得及刻。
江凡以指代筆,在墓碑上親手刻下“凌虛子”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