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厲溪治看到裴云蕖的時候不由得愣了愣。
裴云蕖穿了一身女裝。
今天中午從鄒府回到驛館的時候,她也依舊和往常一樣穿著男裝,但睡了兩個時辰之后出來,她卻是已經(jīng)換了一身新衣衫。
世人皆知裴二小姐喜穿男裝。
從離開長安到邊關(guān),到鷺草驛,再到黑沙瓦,幽州城,這一路上她似乎都沒穿什么女裝。
但今天這身翠綠色鑲金邊繡花的衣衫,可是女裝之中的女裝,將女性化凸顯到了極點。
腰身收得很細(xì),胸口和臀部又繃得恰到好處,寬大的衣袖飄逸靈動,而且裴云蕖還戴著簪花。
猛的一看,厲溪治還以為是江紫嫣的什么表姐表妹來了。
不得不說,這少女就真的不能打扮,一打扮起來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嘖嘖嘖……
厲溪治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裴云蕖,心里覺得自己家這小姐弄到長安哪個花坊里也妥妥的是個頭牌。
這么一比較,那些幽州世家子弟里面,長得最好看的江紫嫣雖然艷麗妖媚,但裴云蕖這五官精致也不輸她,雖然沒有那種媚態(tài),但她別有一種人家沒有的英氣。
看上去就是又漂亮,又精神的那種。
怎么著
一看厲溪治這模樣,裴云蕖就心中偷笑,故意問道:本小姐今天好看嗎
厲溪治馬上挑了挑大拇指,這個小姐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塵,這好看兩字配不上小姐的美貌。
濃眉大眼的厲溪治覺得自己這馬屁已經(jīng)拍得絕對到位了,未曾想裴云蕖很高傲的仰首道:你說好看也不算。
厲溪治心想我怎么說了就不算,一個呼吸之間他就想明白了。
這他娘的顧十五說好看才算是好看啊!
凝溪兄!
想到今夜裴云蕖必須要面對的事情,厲溪治心情沉重起來,他轉(zhuǎn)身就沖著顧留白的房間喊了一聲。
怎么著
顧留白似乎還沒睡醒,開門的時候還在整著自己的衣服,結(jié)果一眼看到裴云蕖,他頓時一驚,啊
裴云蕖雙眉微蹙,這啊是什么意思
云蕖你這樣可不成。顧留白皺著眉頭道,你平日里穿男裝就已經(jīng)漂亮得讓見了你的女子都嫉妒了,你這么一穿,她們可怎么活啊
……!厲溪治頓時覺得論不要臉還是顧留白強,自己那個馬屁和顧留白現(xiàn)在的樣式相比,那就真的是太過生硬了,比不得一點。
裴云蕖頓時笑得眼睛都彎了,真的么
她還忍不住轉(zhuǎn)了個圈。
其實她穿這種艷麗的女裝也挺新奇的。
怪不得你先前總是穿男裝,原來就像是陰十娘和人比劍,是讓著人,不出招啊。顧留白感慨道。
厲溪治神色復(fù)雜的看著顧留白,心想你夠了啊。
裴云蕖得意的一笑,旋即卻是眉頭微蹙。
因為她突然想到,哪怕自己能穿女裝能搶花魁,但長安有一個人她是擊不垮的,那個人叫做上官婊婊。
比漂亮,比仙,她可做不到壓上官婊婊一頭。
厲溪治很不忍破壞此時的氣氛,但事關(guān)重大,他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煞風(fēng)景的輕聲說道:二小姐,家中來人了。
顧留白眉頭微蹙。
裴云蕖愣了愣,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慢慢浮起了一層寒意。
來的是誰她清冷的問道。
厲溪治輕聲道:甄襲云。
明知道我不會喜歡我姐身邊的人,卻還派他過來。裴云蕖的臉色有些發(fā)白,但她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在哪
他知道隨便定個地方,小姐你都不會喜歡,一定會讓他過來見你,所以他現(xiàn)在就在驛館外的馬車?yán)锖蛑?小姐若是方便的時候,他便可以過來見小姐。厲溪治認(rèn)真回答道。
整這些虛頭滑腦的東西他倒是挺會。裴云蕖冷笑道,那就讓他過來,我在驛站的萱竹閣見他。
……
萱竹閣是驛站之中讓貴客用來招待客人的一間酒屋。
樓閣主體是木制,但內(nèi)里的貼壁和隔墻用的都是用上等香料熏制過的一種紫竹。
甄襲云一走進這間屋子,就只覺得一種清冷的蘭花香撲鼻。
甄襲云是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身材中等,穿著一件厚實的填了鴨毛的儒生袍子。
他神色似乎始終很恭謹(jǐn),但身體卻很放松。
當(dāng)時顧留白初見陰十娘時,陰十娘用那秘法連臉都拉長了,所以一張臉顯得特別長,而現(xiàn)在這甄襲云的臉卻截然相反,他的臉顯得有點短。
嘴和鼻子和眼睛的距離有點短,額頭也似乎被頭發(fā)和眉毛給吃了。
繞過屏風(fēng),看見坐在長案前的裴云蕖時,他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裴云蕖今日之裝束,和他印象之中的裴云蕖自然大有不同。
見過二小姐。
他認(rèn)真的躬身行了一禮,但目光卻迅速被裴云蕖身后的隔墻吸引。
那座隔墻平平無奇,只是他感知得出來,那座隔墻后方坐著一個人。
想到這人很有可能便是那傳說中的冥柏坡埋尸人,他的心中不由得一凜。
坐。
裴云蕖極其簡單的朝著自己對面的蒲團點了點。
甄襲云將目光收回,他平靜的坐了下來。
看著裴云蕖似乎并不想主動開口的模樣,甄襲云這才輕聲道,國公特意喊我過來,是不想二小姐胡思亂想之下,對家中有錯誤的判斷。
裴云蕖笑了笑,道:怎么會,不過他反應(yīng)真夠快的,做事情也快。
甄襲云頓時有些尷尬。
裴云蕖接著笑道:他挑人也會挑,這么多人里面挑了個我最喜歡見的。
厲溪治在門外候著,聽著她這樣說話,忍不住都呲牙。
若是換了他是甄襲云,這該多尷尬。
不過甄襲云倒是沉穩(wěn),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改變,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道:二小姐過譽了。
你倒是真像我那個大姐。裴云蕖還在繼續(xù)陰陽,什么將帶什么兵,你們一樣出色。我跟你說我大姐從小就特別優(yōu)秀,涵養(yǎng)功夫特別好,我估計她有唾面自干的能力。
咳咳…甄襲云實在沒辦法想象,這么美麗動人的一個小姑娘,怎么嘴皮子就這么毒。
裴云蕖笑得更開心了些,怎么著,那做啥事情都快的國公,讓你找我說什么來著
一切事情都是有預(yù)兆的。甄襲云輕聲道:那兩名太史局官員觀星之后的結(jié)果,能那么快傳遞到二小姐的手中,二小姐你應(yīng)該想得清楚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
裴云蕖學(xué)著杜哈哈大笑了三聲,道:我當(dāng)然想得清楚,嫌我送死不夠快,讓我快點去唄。
甄襲云再高的涵養(yǎng)功夫,此時的面容也有些僵硬了,二小姐你天資聰慧,不能故意慪氣。
啊對對對,我慪氣。裴云蕖冷笑起來,如果一切都有預(yù)兆,那為什么不直接讓黑沙瓦的人先撤了
甄襲云沉默下來。
片刻之后,他才慎重道:事關(guān)重大,即便是裴國公也沒有能力去扇李氏和長孫氏的臉,螳臂若是擋車,第一個被碾碎的反而是裴家,他只能順勢而為,讓裴家得以喘口氣。
順勢而為,犧牲一座城的人,讓皇帝和長孫氏的矛盾再激化一些,讓皇帝暫時將目光從裴氏身上移開。裴云蕖平靜道:就是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
二小姐何等的聰明,想得自然對頭。甄襲云誠懇道:還望小姐體諒裴國公的苦衷,而且裴國公覺得,這原本也是對小姐的一次歷練。
是么,這么好的歷練,怎么不讓我姐去裴云蕖冷笑道:在我的印象里頭,我姐可是從未經(jīng)歷過這么好的歷練。
甄襲云道:裴國公的意思是各有各的用場,你姐喜靜,便讓她安心嫁個好人家,到時候為裴家網(wǎng)羅些人脈,你喜動,而且大概不會家中想讓你嫁誰就嫁誰,將來你要在外面獨當(dāng)一面,那該有的歷練還是要有的。
裴云蕖淡然道:包括丟命的這種
裴國公就覺得二小姐會想岔了。甄襲云聲音突然低沉了些,黑沙瓦當(dāng)初就是咱裴家做主建的,當(dāng)時管事的都是裴家的人,裴國公說他既然知道以你的脾氣,知道有危險也會去,那他能讓你死在那么
哦
裴云蕖微嘲道:這么說他還真留了什么后手到底是什么后手,說來聽聽。
老羊頭在那里的。甄襲云道:你也知道裴家往西域去的事情,都是他帶人去辦的,他對黑沙瓦很熟。他有完整的黑沙瓦下面水道的地圖。那群吐蕃人就只是想要搶東西,不可能跑到下面水道去抓人的,而且老羊頭在那里,他們想要抓你也抓不到。
裴云蕖微微瞇起了眼睛,意思是老羊頭在城里躲著,哪怕整座城里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死他可以帶著我躲到城下去
是。甄襲云道:只是后來局勢的發(fā)展超出了他的預(yù)計,小姐既能成為大唐的英雄,長留青史,他便自然不需要出面將小姐帶到城下的水道。
那我倒是要謝謝他沒有強行將我?guī)У匠窍滤廊?否則我可是要成為某人最討厭的那種人了。裴云蕖冷笑道。
甄襲云心中隱約猜出了她所說的某人是誰,他知道那人恐怕就在隔墻后面坐著,但是他面色依舊沒有什么變化,道:二小姐明白國公已做萬全的安排就好。
讓我去歷練就是鉆下水道,這歷練安排得一級棒。裴云蕖笑了起來,她看著甄襲云道,你回去告訴我父親,裴家生我養(yǎng)我,我當(dāng)然不是不識大體的人,既然他說我注定在外獨當(dāng)一面,那這次我心里面不舒服,他這做父親的肯定要弄點什么東西哄哄我。我多的也不要,我姐反正要嫁人的,她手里頭的那座繡坊,還有那座暗云坊也不如一起交給我,我累就累點算了,但我快樂。
甄襲云的臉頓時有些僵硬,時間好像停頓了一樣,他凝滯了一個呼吸的時間才開口,二小姐這樣的要求,我會告知給國公,但我并不能保證國公一定就能答應(yīng)。
你只管將話帶到,但你得好好記住,一字不差。裴云蕖淡淡的說道,我同時會讓厲溪治也傳一封信給我父親,若是我知道你沒有老老實實傳話,那我可不管你是誰的人,除非你躲著不要讓我的人找到,否則我一定將你的腦袋擰下來。
甄襲云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這名身著華服,顯得異常美麗的少女,對方戲謔談笑之間,卻蘊藏著極大的自信和殺伐果決。
到關(guān)外走了一遭回來,這名以前不太靠譜的少女,的確已經(jīng)飛速的成長。
但讓她真正強大起來的,卻應(yīng)該是那道隔墻之后的少年。
我會讓二小姐的話原原本本的帶給國公。他看著裴云蕖,用更加恭敬的語氣,緩緩說道,國公這次還讓我?guī)г捊o二小姐,大小姐的親事已經(jīng)定了。
哦裴云蕖倒是好奇起來,道:她要嫁給誰
甄襲云道:她和三皇子的婚事已經(jīng)訂了。
這倒是真讓人想不到啊,我裴家還能出個王妃裴云蕖想了想,道:可惜不是太子妃啊,她就不怕到時候李氏傾軋,她腦袋也保不住
甄襲云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三皇子顯然也是擔(dān)憂太子對付他,所以才想借助裴家,對于國公而,能和李氏聯(lián)姻也是好事。
對對對。裴云蕖笑了起來,大不了到時候出事的事情,父親再來個大義滅親,形勢不妙的時候,把三皇子和我姐先行綁了送給太子就成。
甄襲云面容又有些發(fā)僵。
這天是怎么都聊不下去了。
所幸要說的事情也已經(jīng)說完。
他便緩緩起身,道:國公交代我的事情都已經(jīng)說完,我這便回程了。
裴云蕖微微一笑,道:厲溪治,你替我送送。
甄襲云道:二小姐不用客氣。
裴云蕖笑道:倒不是我客氣,關(guān)鍵這些時日幽州城里不太平,據(jù)我所知,六品七品的修行者都爛大街似的,死了好幾個,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在我父親面前,我倒是說不清楚了。
甄襲云心中頓時一寒,也不敢再廢話,低垂著頭便走了出去。
等腳步聲遠(yuǎn)去,顧留白推開隔墻上的門,走了過來。
這下倒好,三皇子很有可能是墮落觀隱道子,我父親倒是將我大姐許配給了他。裴云蕖看著顧留白說道。
顧留白好奇道:聽你的意思,你父親倒真是個梟雄人物,恐怕就算確定三皇子是墮落觀隱道子,他也依舊會讓你姐嫁過去。只是你怎么和你姐這么不對付
你以為我為什么從小就喜歡往外跑裴云蕖咬牙道:還不是因為在家里老受她的窩囊氣,我那時候才多大,話都說不清呢,她就老喜歡弄壞自己的衣衫或是家中的寶貝東西來嫁禍給我,要不是我父親覺得小娃娃皮點有出息,恐怕我沒幾歲就要丟給別人去養(yǎng)了,我稍微明白點事情的時候,就趕緊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到時候她就嫁禍不了我。不過她更為變態(tài)的是,從嫁禍不了我開始,就老是暗中派人給我使絆子。
顧留白苦笑道:這好好的,學(xué)李氏作甚。
這下好了,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也混成了李氏。裴云蕖突然得意起來,她要么以為這樣更是穩(wěn)壓我一頭,萬一她在皇宮里得意,回到家中可以耀武揚威,但聽五皇子那么一說,三皇子估計是斗不過太子的,她這前途堪憂,給三皇子生十個都沒用。
好歹你父親沒你想的那么惡劣。顧留白道:估計也想通過這樁事情,讓你看清朝堂的險惡,也讓你面對真正的生死,之后做事情慎重一些。
你說的這些我自然懂。裴云蕖搖了搖頭,她有些哀傷起來,道:只是我不喜歡他的這種做派…他的這種做派,和我終究不是一路的。他可能會覺得我幼稚,但我心里明白得很,我哪怕再過十年,再過二十年,也不會是他這種做派。他以為這樣我會和他近些,但他不知道這樣反而讓我跟他遠(yuǎn)了。顧十五,你在黑沙瓦說不想?yún)栂巫兂赡阕钣憛挼臉幼?但他卻的確成了我討厭的樣子,而我,卻不想成為我心中討厭的樣子。我明白你為什么不想入仕途,不想入朝堂了。因為在那里面,玩的都是利益,玩得都是平衡。誰要是不守暗地里的這種規(guī)矩,那反而會被群起而攻之。
沒什么好遺憾的。顧留白笑了起來。
他的臉龐依舊很青澀,但是笑容卻充滿了豪邁。
任天子擁百萬師,我有三尺青鋒。他緩緩抬頭,仿佛在仰望他娘過去的模樣,我雖然還不知道我娘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但是天地之大,無人拘束得了她。我想要成為的不是那種權(quán)貴,而是天下之大,任我來去,誰也奈何不了,誰也阻止不了我心意的那種人。
常人總是覺得天子之意不可違,一提到天子,一提到那些手握重兵的權(quán)臣,心氣便先怯了三分。但過往千年,朝代更替,還不是誰的拳頭大誰最最終成了王。大隋朝腐朽成那樣,為什么那么多人想反,最后天下還是落在了李氏的手里還不是因為李氏修行功法強橫,又出了那樣一個修行天才。我娘從沒有讓我生出對王圖霸業(yè)的興趣,她只是覺得要讓我擁有一劍破萬甲的能力。她的道理極為簡單,只要自身足夠強大,那長生天都不敢對付你,別說是人間的帝王。身為修行者,世間的一切皆是虛妄,只求自身之強大。我敢肆意妄為,是因為我現(xiàn)在身邊有好些個八品,有好些個厲害的七品,而且我知道,終有一天,我也會成為八品,甚至?xí)蔀槲夷锟谥械木牌沸扌姓摺?
裴云蕖雖不語,卻如同當(dāng)日看著他和格桑對決一般心潮澎湃。
管你陰謀狡詐,我自人間無敵。
什么朝堂,什么權(quán)勢,對于顧十五而,皆是真正的過眼浮云。
她原本心中還有的一絲積郁,一絲哀傷,在此時也隨之煙消云散。
我們今夜要不要將五皇子拉去殺人
就在此時,顧留白突然賊兮兮的一笑,我很想看看李氏的杰出子弟到底有何等的實力。
一看顧留白的笑容,她就知道顧留白已經(jīng)謀劃好了,那五皇子今夜肯定要被顧留白坑著出手。
但光看人殺人不過癮啊。
于是她忍不住撒嬌道:十五,我也想殺人。
顧留白看著她撒嬌的樣子,倒是有點吃不住。
不得不說,她穿這種女人味特別足的衣衫,和她耳鬢廝磨,還真的有點吃不消。
裴云蕖一看他此時的神色,就頓時有所領(lǐng)悟。
她的玉面微紅,心中倒是遺憾,可惜現(xiàn)在是冬日,若是換了夏天,倒是要看看你把持得住不。
……
許推背回到小院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滿院飄香。
不僅有柴火熏制的蠟肉的香氣,還有酒糟燒肉的香味,還有一些新鮮菜蔬的味道。
這些不用你費心,華滄溟已經(jīng)讓我挑了個廚娘,明早上就會過來。
到了伙房里坐下,安知鹿在灶膛里添了些柴火,然后過來倒酒的時候,許推背一手?jǐn)r住了酒壺,今晚上不喝酒,還要陪捕房的人和在外面走走。
知道了,要我也去幫忙么安知鹿問道。
許推背兩口就干完了一碗面片湯,挑了一塊酒糟肉吃著,沉吟了片刻,道:我聽說你在永寧修所帶著一幫子小廝,那些人認(rèn)識的三教九流的人多,都挺有本事
安知鹿看了他一眼,道:其中有幾個辦事還算機靈,本事說不上,就是打聽事情,偷雞摸狗還是擅長的。
城里出了不少命案,你讓他們幫忙查一查,我和那三個修所的東家也都說好了,會給他們點空的時間,軍方那些人也不讓他們白干,會給他們一些銅子。許推背看了一眼默默點頭的安知鹿,道:你和他們說,辦事得力的,我會給他們弄個軍籍。這些人要講修行,年紀(jì)是都已經(jīng)大了點,但好好練練,配點厲害的殺人東西,一樣可以有大用。
安知鹿一直是不動聲色的拘謹(jǐn)模樣,聽到這些話,他的神色才有了明顯的變化,他眼中出現(xiàn)了掩飾不住的感激神色,多謝許將軍。
我們軍營里的人最怕客氣來客氣去。許推背看了他一眼,把事情辦得漂亮,比什么都強。
安知鹿點了點頭,也坐下來吃東西,這些辦案的事情按理不屬于您的管轄范圍,怎么也要幫他們?nèi)ヅ?
許推背道:你記住了,朝堂上那些文官的事情我不懂,但我們武人的事,不是話說得漂亮,姿態(tài)放得低就有用的。尤其是在這種城里,別說有的事該我管,有的事不該我管。你做的事情讓別人輕松,對這座城好,這座城里頭的人就會都看在眼里。你讓人家舒服,別人就自然覺得你有本事,就會服氣你。今后交在你手上的事情就越多。真正肯賣力和賣命給你的人越多,你這人才越發(fā)有本事。至于官階,很多時候都是虛的。
安知鹿點了點頭。
他不再說什么,低頭默默吃東西,同時在心中盤算,要怎么讓章青牛那些人將事情遮瞞過去,同時還要讓那些捕房的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