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自己倒是也沒意識到,他和周驢兒一樣,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誰從小就埋尸體啊
誰從小就一天不知道被打多少頓啊
什么痛苦,什么恐懼,什么死亡,尋常的修行者忍受不了的東西,他和周驢兒見了就不太一樣。
更何況大家都是神通法門,你能影響我的精神,我難道影響不了你的精神
若是壓根對抗不了其它神通法門的神通法門,那也留不下來,一開始就被淘汰了。
這大夢真經原本就是神通法門之中的佼佼者,能夠入了他娘法眼的東西,那怎么可能在別的神通法門的攻擊之下,就潰不成軍
顧留白不知道,他這一開始感同身受的陷入對方的痛苦世界時,這大夢真經的夢魘反擊也瞬時開始,崔白塔也是一個呼吸之間就已入夢。
大夢真經的造夢主打一個真實。
崔白塔其實壓根沒能和顧留白一樣,從一開始就發現這是個夢境。
他甚至看到了顧留白被自己的神通弄得恐懼異常,弄得瘋癲,弄得真氣暴走而亡,但他傷重得不行,被崔氏的人一救上那畫舫就昏死過去。
等到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了那全是各個花樓花魁的畫舫之中。
他腦子里接受到的信息是,他已經幫崔氏拔掉了顧十五這顆釘子,家主極其滿意,讓他好好享受。
十余名花魁身著誘惑薄紗團簇在他周圍,各個施展魅惑手段期待他的臨幸。
他動都不需要動,就連手指頭和腳指頭都有這些個花魁伺候著。
兩名花魁還輪流用櫻桃小口給他喂酒,喂療傷圣藥。
這是何等的享受。
然而他心里卻不得滿足。
也就當他腦海之中出現某條亭亭玉立的身影時,他看到一名身穿鵝黃色衣衫的麗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和他腦海之中的印象相比,這名麗人已經成熟了許多,但更加艷麗,更加飽滿。
這名女子看著他還是一臉清冷,就和以往看見他的時候一樣,對他不假以顏色,就如高傲的孔雀一樣。
但此時她卻不得不一步步走來,靠近他的身子。
你…
崔白塔的呼吸都停頓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名在他眼中無比美麗的女子,道:美月,你不是已經嫁人了么
這一臉清冷,如驕傲孔雀般的麗人眼中有些恨意,又充滿無奈,道:你既已立此大功,我雖為人婦,但家主令我來伺候你,我也只能盡心伺候。今后你召我來,我就得來。
什么
崔白塔心中又是震驚,又是狂喜,接下來竟是說不出任何話語。
這名一臉清冷的麗人,卻是嘆了口氣,坐在了他的身子上。
……
顧留白和崔白塔神通廝殺,落在所有看客眼中,卻是一個人站著,一個人坐著。
顧留白的臉上是各種痛苦,各種扭曲,讓人見著揪心。
然而崔白塔的臉上卻是迷茫,震驚,然后開始歡喜。
耶律月理一會看看顧留白,一會又看看崔白塔。
一直等到崔白塔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隨著這歡喜的神色越來越濃烈,感知這崔白塔體內氣機的變化,她便悄悄呼出一口氣,然后不動聲色的傳音問身邊的沖謙老道,你是早就肯定顧留白這精神意志和法門都不會輸給這崔白塔
沖謙老道冷笑道,若是給我十來年的時間調教這個資質本來就一等一的人,再給我一堆秘法,我調教出來的弟子都不可能在這方面輸給崔白塔,那么些個天底下最頂尖的人物費盡心機調教出來的人物,還能應付不了
耶律月理看著沖謙老道,認認真真道,我覺得給你十來年的時間調教一個弟子,可能應付不了崔白塔,可能被你說個幾年,這弟子說不定就受不了上吊死了。
……
滄浪劍宗的一些人看著崔白塔臉上那又是歡喜,又是說不出的滿足的神色,心里不由得有些振奮起來。
畢竟此時顧留白臉上的神色又是痛苦,又是驚懼。
那這是要贏了么
他們忍不住看了一眼白有思。
但讓他們瞬間呆住的是,不斷的微微發抖著的白有思此時根本沒有在看顧留白和崔白塔的對決。
他只是眼神有些呆滯的看著游園會的方向,直勾勾的看著那棵燈火輝煌的通天樹。
他沒有發出聲音,但嘴唇一直在動。
這些滄浪劍宗的人看著他的嘴唇,都可以猜測出來,他一直在說的是,鐵花怎么還不亮…怎么還沒有鐵花…怎么時候還沒到…
這些滄浪劍宗的人方才心中那一絲的興奮勁瞬間蕩然無存,他們的心就像是在朝著江底沉去。
在白有思的眼中,現在這崔白塔和顧留白的勝負似乎沒有多少意義,他只想看到比劍結束之前,鐵花在通天樹上綻放。
對于滄浪劍宗而,崔白塔和顧留白這一戰的勝負,也早已經沒有了意義。
這還是比劍么
這還是滄浪劍宗的劍招分個上下么
現在這種對決,已經和滄浪劍宗沒有什么關系了。
白有思已經被擊潰了。
滄浪劍宗也已經被擊潰了。
……
顧留白還在提心吊膽的等著這崔白塔的神通展現出更多可怕出來。
但暗中距離在天靈蓋之中的陰冷氣機卻慢慢的淡了。
痛楚的感覺如潮水般緩緩退去。
他眼前的景物變得清晰起來。
他的神魂就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被拉了回來,重新落在這比劍臺上。
這一剎那他有些搖搖晃晃,渾身的血肉都酸痛不堪。
他看到崔白塔依舊在血泊之中坐著。
一臉的欣喜,一臉的滿足。
他腹部的鮮血還在慢慢的流淌著,但是他的呼吸卻已經停頓了。
死了
顧留白微微蹙起眉頭。
他仔細的感知了片刻,也不上前,只是看向沖謙老道等人,沉聲問道,這人沒了
沖謙老道冷笑道,人死不死你都看不出來
我覺得是死了啊。
顧留白一邊調理著自己的真氣,一邊說道,關鍵看你們公證覺得他死沒死啊,他死了那你們作為公證不得宣布這勝負嗎
沖謙老道倒是拿這顧留白有點無奈。
耶律月理識趣,她站起身來,對著滄浪劍宗的畫舫出聲道,滄浪劍宗還有什么人出來比劍嗎若是沒有的話,那滄浪劍宗你們就是認輸啦
她這聲音一響起,曲江兩岸頓時歡聲雷動。
這個時候所有的看客知道今夜真的看到了一個傳奇的誕生,郭北溪的弟子,一人一劍單挑整個滄浪劍宗,竟然贏了!
歡呼聲中,滄浪劍宗畫舫之中所有的劍師都看向白有思。
他們自然知道滄浪劍宗不可能再有什么劍師出來比劍,只是這種場合,哪怕就是認輸,按理滄浪劍宗再怎么丟人,總得有個人出來承認,出來說兩句。
然而他們看著白有思,卻看到白有思真的如同瘋癲了一般,癡癡的看著那棵通天樹,不斷的說道,結束了么,真的結束了么,那通天樹怎么還沒有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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