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熏就靜靜的站在蘭陵坊的大道上聽著,等到連腳步聲都沒剩下什么了,他沖著前方吹了聲口哨。
屋脊上颼颼的聲音傳來,落下一個年輕人。
里面沒甲士了,就王夜狐和那個提著往生燈的傀儡,那傀儡看上去經脈也差不多了。等會先分一撥人把他后面那兩間房子給弄塌,那下面地道里也上不來人。這人一落地,就飛快的對李熏說道。
兄弟們,聽見了沒有
李熏提著白骨燈,笑道,原本這地方至少五撥人分好處,現在金吾衛領頭的沒了,東川節度使的東川白甲就剩這十幾個兄弟,接下來也和我們一伙了,鄭竹這廝平時和我稱兄道弟,結果今晚上不知是命不好沒了,還是起了什么壞心思,還有李得意也不來了,那只要弄翻這老賊,所有好處就都是我們的了。
接下來就是各自看命。
李熏提著白骨燈就往前走,等會我反正也一起上,大家伙一起沖。誰死了倒霉,誰活下來大有好處。那院子里只有那個老賊和他的一個傀儡了,那傀儡渾身經脈都破破爛爛,頂不了多久。我覺得今晚上只要都肯拼命,我們勝面很大。不過話也說回來,等會我都頂上去了,你們誰要是不敢上,那我手底下兩個督軍會先把你們的頭給砍了,你們既然跟著我,就是李氏嫡系,我們李氏嫡系打仗就是這樣,畏戰的人先死。
本來早有幾個人招呼了東川白甲,讓他們安心清理包扎傷口,不用跟上來的,但這十幾個人粗略的包扎了一下,還是跟在了后面。
幾百號人從東川到了長安,結果一戰下來就剩下了他們十幾個人。
不管怎么著,他們也得替那些死掉的兄弟看看那院子里的老人到底長什么模樣。
李熏一動,這蘭陵坊里黑壓壓的至少有兩百個人跟著。
這兩百個人之前都是騎著馬,但現在卻都棄馬不用,都是步行。
李熏固然是走在最前頭,但這些人也很奇特,不是簇擁在他的身后,而是大多數人和他并排著,一個一字形的開端,接著就是變成了一個弧形,以王夜狐的那個小院為中心包了過去。
這些人居然大多數都是修行者,不管到底是什么樣的品階,至少翻墻過院都如履平地,輕松得很。
李熏是對著正院門。
那院門早就崩碎了,兩邊的院墻也倒塌得只剩下了一小截。
結果他一眼就看到,這院子里頭除了那個臉上血肉模糊的提著詭異紅色宮燈的轎夫之外,王夜狐的身旁明明還站著一個人。
李琛,你怎么回事,連我都騙
他頓時眉頭大皺,忍不住就罵身旁那個同樣摸不著頭腦的年輕人。
草!那個叫李琛的年輕人黑著臉罵出了聲,這老賊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我看了好幾次都沒發現這人。
等這仗打完了再打你軍棍。
李熏打量著王夜狐和他身邊的舒升遠,他才返回長安,長安的這些官員他倒是都不怎么認識。
莫慌。王夜狐反倒是安慰起李熏這幫人來,還笑著介紹道,這是舒升遠舒侍郎,比你們早殺進這院子,我就是一個人呆著悶得慌,和他說說話打發打發時間,你們放心,我那種神通用不到他身上,我沒法借他的身子對付你們。
慌你娘。李熏雖然年輕,說話倒真的是比邊軍的老兵油子還粗,就算你能借他的身子,真氣難道無窮無盡我管他什么侍郎,就按你說的,你留他在這院子里和你說了那么久的話,今晚上他還能活著走出去
舒升遠的臉色越發難看,王夜狐卻是反而笑得合不攏嘴,舒侍郎,你聽聽,李氏心里頭就是這么想的,你好不容易爬到侍郎這個位置,在這時候頂個球用,你的命在他們眼里,也不比那一個東川白甲值錢。
李熏一聽也笑,英俊的臉上都是英武之氣,老東西,你這個時候還廢什么話,要不聽老子的,你自己咽了那口氣算了,你讓大家爽爽快快回去睡覺,我保證把你好好埋了,而且按著你身前官位的標準。
王夜狐也不生氣,道:年輕人你有點不懂禮貌啊。這本該是李得意來的,怎么就變成你來
李熏微微抬頭,道:李得意對付得了你,難道我就對付不了你
王夜狐笑道,那李得意可是正兒八經的八品大修士,養了許久的神通了,你可是還差著遠呢。
李熏哈哈大笑,天下誰不知我李氏嫡系的七品巔峰就比許多個八品修行者的真氣還要剛猛,若說差,那就差個神通吧,現在我有這神通物在手,不就相當于填補了缺的神通
王夜狐微微一笑,道:你這年輕人沒有禮貌也就算了,心眼子也多,明明心里打鼓,弄了半天不敢輕易上前,卻偏偏說這些個大話,就為了鼓舞你這些手下的士氣。
李熏突然得意起來,道:老東西,我說這些話,只是為了讓后面的人先拆你的屋子,堵你的地道。
他的話才說完,嘩啦一聲,王夜狐后方那兩間屋子就全部倒了,瞬間煙塵四起,那房梁和屋頂、墻壁倒塌時地面都有些微微的震顫,但煙塵之中,已經一道道極快的身影朝著王夜狐的身后沖殺過來。
長安的好屋子金貴啊。別的地方是寧拆十座橋,不破一樁婚,在長安是寧拆十樁婚,也不拆一間好房,你拆了我這些屋子,我殺你一點都不過分。王夜狐嘆了一口氣。
嘆氣之間,他身前那個臉部血肉模糊的轎夫提著手中的紅色宮燈往后方一甩,最先沖過來的五個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就重重墜倒在地。
有本事沖著老子來!
李熏發出了一聲怒吼。
身為李氏嫡系,他身先士卒并非只是說說的,他手提著白骨燈大踏步向前,每一步踏在地上,就像是一頭巨獸在狠狠跺地,那沉悶的巨響震得很多隨之沖鋒的人都心頭發顫。
他體內發出巨大的轟鳴,李氏真氣的剛猛在此時展露得淋漓致盡,他身外的空氣都發出了撞擊般的聲響,但此時最令人恐懼的還是他手里頭提著的神通物。
李氏七品巔峰修行者的真氣的確比很多八品的修行者還強悍,他的一道道真氣就像是一根根結實的柱子一樣朝著白骨燈內里砸進去,這白骨燈不只是發出了尖銳的呼嘯聲,而且那一縷縷陰氣直接變成了一只只拳頭大小的飛蛾,在他身前瘋狂的飛舞。
他身旁那些五品六品的修行者都是臉色發白,感知里這種神通物的陰氣一點都抵擋不了,估計挨到就死。
那臉部血肉模糊的轎夫朝著他飛撲過來,手里的紅色宮燈射出的妖異光線形成了紅色的光柱。
但這些飛蛾沖擊過去,那紅色的光柱反而抵擋不住的樣子。
李熏吐氣揚聲,發出一聲厲喝,他雙腳踏地,下一剎那,他已經提著白骨燈到了那轎夫的身前。
轟!
灰色飛蛾將紅色光柱撞散的剎那,他直接一拳轟向這轎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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