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深吸了一口氣,難得遇到長孫細雨這樣知道事情很多,又肯和他講的人,他不能浪費時間在無用的感慨上。
他馬上接著問道,師娘,沈七七和皇帝之間什么關系你知道么
長孫細雨點了點頭,道:按我父親的推斷,她和皇帝一開始極有可能暗中結(jié)盟,皇帝得她助力奪得龍椅,而她也在李氏和皇帝的幫助下殺死其余隱道子,成就墮落觀道子,最后皇帝可能甚至幫助她脫離李氏機要處的掌控。但估計皇帝和李氏機要處都沒有想到她會變得那么強大,沒有想到她連墮落觀觀主都能殺死。而且席卷墮落觀的典籍,最后她逃離長安的時候,很有可能反目成仇了。否則那四耳黑貓也不會記恨皇帝的樣子,有機會就去挑釁皇帝。
顧留白心中一動。
長孫氏之前的推斷似乎都很準,但偏偏這個推斷可能存在很大的問題。
因為黑團團很多東西都是故意裝腔作勢,它之前也告訴過顧留白,它對皇帝和沈七七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并不清楚。
所以它所做的姿態(tài),都是受沈七七預先指使,或是經(jīng)了玄慶法師的指點。
如此來看,真相恐怕是反的。
但這里面疑團也實在太多了。
她在關外冥柏坡那么多年,李氏機要處就沒想過真正的試試她到底是不是那個墮落觀道子
還有她因為和西域佛宗一戰(zhàn)而身受重傷,最終隕落,她為什么要牽扯這些
若是她逃離長安的時候,皇帝和她并未反目成仇,那她到了關外之后,卻為何和皇帝沒有聯(lián)系
皇帝之前的一些做派,看上去也不像是配合她在演戲。
他腦海之中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只能想到哪個能問的先問,他轉(zhuǎn)頭看著長孫細雨,道:師娘,那你在長安知道郭北溪他們因何而死么
之前不知道,后來慢慢弄清楚了。長孫細雨面色有些蒼白,提及死亡,她心中還是有些不肯相信郭北溪已經(jīng)永遠無法回到長安,她緩緩說道,事關大唐氣運。
顧留白微微蹙眉,道:我只是知道是有關中土和西域佛子之爭。
長孫細雨點頭道,中土佛宗的氣運便事關大唐氣運,按照之前數(shù)位佛宗大能的感應,大唐的氣運需要佛宗的氣運延續(xù),而我父親和我說過,他和玄慶法師的某次交談之中,可以確定玄慶法師的修行境界已經(jīng)超越之前那數(shù)位大能的修為,而且玄慶法師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父親感覺大唐的氣運需要消耗中土佛宗的氣運來延續(xù)。
顧留白震驚道,師娘,你前面半截話和我的認知相符,但大唐的氣運需要消耗中土佛宗的氣運,這意思是如此盛世的大唐氣運不長
長孫細雨認真道,或許盛世會轟然崩塌,但因消耗佛宗的氣運而延續(xù),所以你娘也好,郭北溪也好,他們這些人所做的一切,應該是在那之前保證中土佛宗的氣運昌盛。
顧留白此時很想說上一句,那按你們的說法,我娘是姑墨那邊的密宗神女,那她來摻和這事情為大唐而死做什么
但想到玄慶法師,他心情驟然無比沉重,師娘,玄慶法師說他沒幾年壽元了,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劇變將至
長孫細雨看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我都不太想這些的。
顧留白看向耶律月理,嚴肅道,小蠻女,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耶律月理看著長孫細雨,道:我老實說你們會不會生氣
長孫細雨道,不會。
耶律月理說道,我覺得有可能,不然我也不會來長安。
盛世的崩塌就如同一座異常結(jié)實的城樓突然倒塌一樣,按理是不太現(xiàn)實的,但玄慶法師說要離開世間,長孫無極也太老了,油盡燈枯,壽元耗盡,王夜狐和林甫這樣的人已經(jīng)先行一步離開世間,這些人是大唐的柱石,尤其玄慶法師和長孫無極這樣的人,就像是城門樓上的那些橫梁,抽走這些橫梁之后,說城樓沒有倒塌的可能也并不現(xiàn)實。
而且最為關鍵的一點是,皇帝和李氏機要處似乎并非一心,兩者之間說是互為倚仗,但可能用互相利用來說更為貼切。
皇帝乃是李氏用養(yǎng)蠱般的手段選擇出來的人間帝王,但李氏機要處本身卻像是李氏的帝王。
雖說皇帝和李氏機要處之間的相互監(jiān)管和斗爭能夠讓李氏始終保持活力和強大,但其中的裂痕在顧留白看來也是巨大的隱患。
自己的娘,郭北溪、梁風凝,還有許多他不知曉名字的人,這些人為了這樣的盛世,為了他們喜歡的大唐連命都可以不要,但這樣的盛世卻行將崩塌
顧留白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他不喜歡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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