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不動聲色的看著那登仙令,似是舍不得挪開目光,暗地里認真感應著,只是數個呼吸的時間,他就確定,這枚登仙令里隱匿著的東西就是一種蠱蟲。
這美玉公子玩得挺陰啊。
若真的是六品修士想要提升修為,吞了這顆東西,那中了這美玉公子的蠱蟲,很有可能被迫成為此人的傀儡。
“無功不受祿。”顧留白一邊說話,一邊又戀戀不舍般看了那枚登仙令幾眼,“美玉公子你舍得這么些東西,自己又想要什么好處?”
美玉公子微笑道,“盧公子,自漢朝霍去病大將登上狼居胥山筑壇祭天以告成功之后,歷朝歷代,都有大丈夫當封狼居胥的說法,隱然給人一種身為男兒,最高成就便是封狼居胥的錯覺,我卻記得另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李氏可為大唐之主,為何盧氏不能?”
顧留白眉頭大皺,“我可沒這么高的心氣。”
“心氣不高,何稱天命?”美玉公子看著顧留白,認真道,“尋常人未必看得出盧公子的志向,但我們都是同樣的人,我當然能夠看得出盧公子的志向。我們天生迥異于尋常人,便應該掌控時局而不為時局左右。你我遙相呼應,各使其力,他日我為高麗國君,自可助你一臂之力。”
顧留白故意微微瞇起眼睛,道:“他日太遠,我只看眼前要做什么。”
美玉公子看著顧留白,認真道,“盧公子,君子一諾千金,我只希望和盧公子如手足互助,我并不圖謀眼前小利。盧公子你自然知道我高麗疆域如神黿入海,但黿頭卻被百濟和新羅這兩個國家割據。這兩國之中,新羅對大唐俯首稱臣,若是我高麗對大唐用兵,新羅必定乘機出兵攻擊我后方。百濟更是刁蠻,仗著自己和大唐之間還隔著個高麗,所以既不歸附于我高麗,又不歸附大唐,且這代國君雄心勃勃,但凡有可乘之機,他必定出兵占我領土。新羅和百濟不除,我即便做了高麗國君也是寢食難安。盧公子你若是答應和我聯手,我助盧公子速入七境,送返兩座京觀顱骨,再另贈盧公子兩千門客侍從。盧公子到時候再大唐名望如日中天,便可保我對百濟用兵時,大唐不乘機對付高麗,我到時候一舉侵滅百濟,順勢便可登國君之位。”
顧留白自然知曉這美玉公子圖謀的肯定不只是百濟和新羅這樣的小肉,但他也不戳穿,只是笑了起來,道:\"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迎,反受其殃。盧公子你讓天上給我掉這樣大一個胡餅,我若不受,恐怕是要受天譴啊。\"
美玉公子頓時哈哈大笑,“天賜盧兄這樣的良友,何愁大事不成?”
沈若若也是暗自發笑,這顧老狗和虛偽公子真的是爾虞我詐,各有千秋。
顧留白目光又落在那枚登仙令上,同時道:“美玉公子,祁連蒼蘭和你們什么關系?”
美玉公子道,“她是我師尊的弟子,按入門時間來算,是我師妹。盧公子你雖和她結仇,但既然和我結交,出了這石窟,你和她的仇怨便已經一筆勾銷,無需掛懷。”
顧留白正色道,“美玉公子,恕我直,先前我只知道高麗有你這么一號人物,但在我們長安修行者的認知之中,你們高麗偶有高手出現,都被逼迫得如喪家之犬,我原以為你并不以修為出名,但今日一見卻打破了我的認知。你這師門在大唐毫無名氣,卻又似乎遠超我大唐的尋常修行地,你師尊這一脈,到底什么來歷?”
美玉公子微笑道,“說來慚愧,我們師門這一脈,原先不過是隋朝降將,我師尊乃是當年隋帝身旁隨軍的修行者,兵敗被俘,無奈效力于高麗。他年歲已高,羞提當年的事情,連自己的名號也不告訴我們,所以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他當年出身什么宗門。他雖歸降于高麗,但亦有落葉歸根的想法,所以也想促成那兩座京觀的骸骨回歸。”
顧留白沒打探出多少有用的,仍不死心,道:“那他擅長什么法門總該知曉?我應該能從他的法門推斷出他的傳承來歷。”
美玉公子緩緩搖頭,道:“我師尊傳授我的乃是仙宮真解,這乃是隋朝仙宮派的法門,但我師尊修行的卻又未必是這法門,所以這題對于我而也是無解。”
顧留白點了點頭,道:“那美玉公子接下來在扶風郡意欲何為?”
美玉公子微笑道,“扶風郡軍方和西域修行者在法門寺密探,事關佛宗的幾件密報,我想去法門寺一窺究竟,看看能否得到些特殊的際遇,我看盧公子的行進路線,是否也有此意?”
顧留白笑了起來,道:“這可巧了,我也去法門寺,不過我是想去破壞他們密談的,若是扶風郡軍方和西域修行者聯手,對我大軍極為不利。”
美玉公子道,“不若我們同行?”
顧留白搖了搖頭,道:“裴國公另有安排別的修行者,其中有數名修行者可比我強出不少,若是他們發覺我和你在一起,那你接下來的算計前功盡棄。我在此都不能停留太久,以免被人知道我和你在這里會談。”
美玉公子微笑頷首道,“那我們到法門寺再行聯絡,我若到了法門寺附近,會燃綠煙為信號。若是你遭遇對付不了的人物,我也可以暗中斡旋。”
這些話說完,他便將裝著那登仙令的玉盒遞到顧留白手中,“我癡長你幾歲,便斗膽稱你為賢弟了,盧賢弟你收好此物,可以尋一處靜地吞服煉化。說不定到法門寺時,你已入七品。”
顧留白將玉盒收入衣袖,起身告辭,道:“美玉公子,這份情誼我收下了,咱們后會有期。”
等到顧留白和沈若若等人起身離開,金順秀看著侍女送他們出洞窟的背影,心中有些莫名的失望。
她今日的心情起起落落,十分古怪。
一開始她心中輕視這盧公子,但等到這人擊敗安七炫之后,她直覺這人和她之前見過的所有門閥公子不同,但見到此人貪婪,答應合作,她又悵然若失,覺得此人也不過如此。
等到顧留白等人已經徹底走下山崗,她兀自有些失神,然而也就在此時,美玉公子的嘆息聲卻傳入她的耳廓,“此人并未真正動心,順秀,你幫我傳信給祁連蒼蘭,讓她準備好和我們一起圍殺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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