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凝視著那張詭異的面具,心中越發理解為何自己老娘每次提及神神鬼鬼的手段時,總是一種鄙夷不屑和極其不喜歡的態度。
這些個手段一點都不堂堂正正,不只是有種我打不過你,但是我各種陰你的感覺,而且最讓顧留白不舒服的是,這種法門還充滿著欺軟怕硬的味道。
我可能直接奈何你不得,但我弄死一些更為弱小的存在,然后利用他們的元氣來搞事情。
生機造煞法陣也好,幽州那些山賊被祭形成的法陣也好。
這鼠道人的法門好像特別精于此道。
此時世間絕大多數宗門加起來的這種神神鬼鬼的手段,似乎還沒鼠道人一個人的多。
“這是八荒儺音鎖魂陣。”
這時候魚骨廟里的賴八關以為顧留白被這詭異的法陣震懾住了,他連忙出聲解釋道,“這是大隋祭天司的法門,這陣法脫胎于上古儺祭儀軌,需八名精通音律與陰煞之道的修士聯手布置,集符咒、音震殺熟和陰兵術一體,法陣猶如虛實相生的殺陣牢籠。此陣可惑神、斷識、蝕陽,最險惡處,在于布陣修士可通過儺面共享五感。即便擊殺其中一人,其余修士依舊可以通過儺面續此人神識,繼續使法陣奏效。且你每擊殺一人,就像是生祭給這法陣一人,這法陣凝聚元氣的能力越強。”
一聽祁連蒼蘭這師兄如此內行,顧留白頓時覺得這人的確得救。
她這師兄知道的鼠道人的事情,恐怕比鼠道人其他弟子要多得多。
不過一眼瞥見被他的天龍焰和戮天劍駭得跳起的司徒擎城,他就覺得這司徒擎城應該也知道的不少。
魚骨廟中的賴八關此時又道,“這八荒儺音鎖魂陣具體如何破陣我也不知道,我也未曾接觸過這法門,我只知道這法陣可以演化幽冥引、葬兵賦、破煞令、榮登天四個階段。這玩意原本是以煞化煞的手段,但用以結陣殺人是相當厲害,而且越到后面越厲害,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顧留白聽著忍不住笑了笑,他看著那名手持骨笛,站在坎位的接骨仙,認真道,“這法陣如此神妙,要不你們索性省略個過程?”
接骨仙此時遍體生寒,正在思索該用什么法子抵擋這人的氣煞和劍氣,此時聽到顧留白這么說,他和云鑼仙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顧留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顧留白笑著解釋道,“既然你們這法陣死人越多,到最后越厲害,那咱們索性跳到最后,你們其余人都自盡了算了,剩下一個催動法陣來和我大戰就行了。”
“放屁!”
這剩余的云林七仙一愣之后都是大怒。
“饕餮!”“梼杌!”
黑暗之中,乾位的地氣仙和震位的治水仙同時發難,青銅編鐘和獸骨梆子的聲音奇異的交織在一起。
顧留白只覺得陣力驟然擴張,他精神力遭受沖擊,腦門上似乎被人用一只手用力按著,頭顱發沉,與此同時,他身周陰風陣陣,一縷縷陰風居然是從地面涌起,糾結著沙塵,如一根根地下長出的根須在搖動。
這法陣虛實相生,有些陰風居然不是實體,只是這法陣影響了感知,其中有些陰風卻是極其凝聚,形成真正的氣煞。
顧留白晃晃腦袋,那種影響精神力的不適感迅速消退,賴八關所說的不錯,此時在他的感知里,不僅上方云層有元氣交織如網,改變這片區域的元氣性質,而且此時魚骨廟周圍地下都有陰氣如繩在緩緩抽動,改引地氣。
此時這些陰風形成的氣煞,明顯也比之前那些水刃強大得多。
不過他什么大陣仗沒有見過,此時一點也不心慌,他反倒是沖著魚骨廟內里笑了笑,道:“這位兄臺叫什么名字來著?”
賴八關如實道,“我叫做賴八關。”
顧留白笑道,“賴兄,他們不愿意省卻其中過程,我倒是有個破陣之法,你聽聽是不是這個道理。”
乾位和震位此時真氣瘋狂擴散,那些陰風氣煞搖頭擺尾,已經在地上如同一柄柄彎曲的長劍,但聽到顧留白這樣的笑聲,這些人心中都是一震,想先聽聽顧留白到底說出什么破陣之法。
賴八關精神一震,道:“說說看。”
顧留白道,“傷而不殺,令他們無法順暢使用自己的真氣,這樣又沒法用命祭陣,是不是這法陣的威力就強大不了?”
“是這個道理。”賴八關一愣。
接骨仙等人心中大震,此時顧留白又笑道,“你們既然自個又不愿意死,那不如投降了算了,省得大家浪費力氣,折騰個半天。”
對于接骨仙等人而,殺不死賴八關就沒有活著的可能,而且他們現在并不知道眼前這年輕修士乃是大名鼎鼎的顧道首,哪怕知道,顧道首在他們心中的分量自然也無法和被他們稱為天尊的鼠道人相提并論。
只是這年輕修士已入八品,且無論是那氣煞手段還是神通劍氣對于他們而都難以阻擋,聽著顧留白的笑聲,接骨仙等人也不接話,那懸浮于巽位的白風仙面具卻又詭異的震動起來,魚骨廟周圍瞬間飛沙走石,上方云氣也被牽引下來,一時間魚骨廟周圍結成厚重的濃霧,將他們的身影全部遮掩住。
濃霧之中,兌位響起吟詠聲,那口中發出的聲音被風聲呼嘯遮掩,內里某種樂器不斷敲響,濃霧之中隨之響起雷霆音爆。
此時魚骨廟中賴八關似乎還在出聲提醒,但他的聲音被這法陣切割得支離破碎,他到底在說什么,顧留白卻是聽不清楚。
數百道如彎曲蛇劍扭動的陰風氣煞,此時卻離地而起,如無數陰兵舞劍,朝著顧留白紛飛絞殺而來。
有著自己師伯和龍婆暗中掠陣,顧留白現在一點都不慌,而且龍婆早在山腳下就已經讓他將之視為一場試煉,所以顧留白知道這些人肯定跑不脫,所以他也隨心所欲,沒什么需要刻意隱藏的。
“在我面前玩劍氣,玩風?挺不錯的。”
見對方主動發難,他只是哈哈一笑,直接朝著乾位掠去。
這數百道虛實相間的氣煞剛一接近他身周,瞬間就被若有若無的刀光絞碎。
“此子用刀如此強悍。”司徒擎城面色變得異常凝重,先前的軍情給他一種錯覺,這“盧樂天”之所以厲害,只是因為手中這神通物厲害,但眼下所見,卻讓他明白自己之前的判斷是大錯特錯。
“嗯?”
顧留白踏入陣中乾位,卻發現眼前顯現出的并非是敲擊青銅編鐘的那名修士,而是白風仙那張黏附著血淋淋臉皮的儺戲面具。
這儺戲面具不斷震顫,陣中銅鈴聲大作,肉眼可見的音波震蕩著沙塵,形成灰色和黑色的波紋,瞬間壓在他的身上。
顧留白身上真氣鼓蕩,他真氣平時流動無聲,給人柔弱的感覺,但成就八品之后,真氣已經異常剛猛,而且他體內真氣遠比世間任何修士的真氣都要雄渾,真氣流動起來,就是如同巨山墜落,但此時他護體真氣迸發,卻依舊有種被無數鎖鏈牽扯住的感覺。
“這法陣是大隋皇宮里的東西,果然有些鬼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