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鹿還未返回營區(qū)時,已有不少修行者有所感應,外出探查。
聽聞他在水源處遇襲,有數(shù)名修行者還馬上前去水源處查驗,安知鹿同時就告知了遇襲的具體情形,并說那人已經(jīng)渡河去和另外一名修行者戰(zhàn)斗。
這一切都似乎沒有異常。
但當對岸的戰(zhàn)斗爆發(fā)時,安知鹿已經(jīng)十分清楚,那名傳授自己法門的道人乃是故意露出一絲氣機,好幫自己掩飾過去。
只是那人反而直接渡江過去一戰(zhàn)……那此人絕對不會比傳給自己法門的這道人弱小。
什么人如此強大?
他的腦海之中,很自然的浮現(xiàn)顧十五的名字。
只是按照他的認知,顧十五尚且在長安。
所以他懷疑這人是顧留白身邊的高手,比如陰山一窩蜂中人。
他猜測這只是一次試探。
但這樣的試探到底還會不會再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心中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不是真龍念導致他的情緒不對,而是在幽州時,哪怕他藏匿了一條本命蠱,那也只能拉開他和平常修行者的差距,等到楊燦那樣的修行者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時,他還是感到天壤之別。
在楊燦的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毫無意義,楊燦恐怕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但現(xiàn)在不同,他距離世間最頂尖的這些人物,差的已經(jīng)不是修行法門,差的只是些許時光。
那十二根龍骨長槍崩碎之后,他哪怕馬上遠離,體內那第三盞油燈已經(jīng)變得很茁壯。
他已經(jīng)真正擁有了尋常修行者無法企及的財富,已經(jīng)真正從泥坑里爬了出來,爬到了巨山之巔。
他已經(jīng)在泥坑里,再怎么摔倒也是在泥坑里,所以他并不怕,但現(xiàn)在,他害怕從山巔滾落下去。
在夜色之中開始吃著粗糲的行軍口糧時,他不自覺的看向營區(qū)外的那些馬車,眼中盡是畏懼和貪婪,強烈的不安,讓他始終背心不斷的涌出細密的冷汗。
……
裴國公在行軍打仗的時候,一向是和部下同吃同喝。
他在長安什么好東西都吃過,但到了這種野地里,哪怕是粟米炒熟后磨成的粗粉,隨便加點水捏成的團子,他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安知鹿的背心沁出第三次冷汗時,裴國公身前的篝火突然微微一暗。
山巒間升騰起的霧氣,此時如潮水一般奇異的朝著營區(qū)涌來。
就在篝火微暗的剎那,至少已有十余名修行者凝立在裴國公的身側,他的兩名吃不下這種粗糲東西,還在烤野味的年邁幕僚,都放下手里的東西朝著裴國公走了過來。
伴隨著許多將領的厲聲低喝,更多的干柴被引燃。
然而熊熊燃燒的火光竟似乎無法驅散涌來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