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云淡風輕,薄唇淺淺一抿,眸光深邃,藏著無盡的愛意:“是,微臣僭越。”
她渾身一怔,無法直視他這般的眼神,他好似要將她看穿了一般。
寧云舒忙轉身而去:“做好你該做之事,別插手本宮的計劃!”
張知熹看著她倉皇而去的背影,撫上自己的唇角,眼中情緒復雜。
良久,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他的目光才緩緩看向地上的血泊與染血的長劍。
倏地他雙眸染上詫色,撿起長劍細細查看,劍身之上刻畫著的七星連珠之圖案分外眼熟。
他眼中的疑色漸漸轉變成慍色,手猛地一揮,那長劍劃破長風猛然飛向暗處,咚的一聲插在了梁柱之中。
而柱子后方的黑衣人此刻已驚出一身冷汗,拔過長劍收回劍鞘之中轉身便逃離。
張知熹雙拳緊握,周身散發著危險之氣依舊走出院子騎上馬火速朝皇宮趕回。
皇宮,欽天監。
張知熹怒氣沖沖邁入大門,一白衣道童立刻上前相迎,滿臉驚喜:“張大人!老師說您今日會回來,當真是神機妙算!”
眼見張知熹的神色駭人,道童也知大事不妙,表情越發凝重,“大人,老師在觀星臺?!?
觀星臺由巨石筑成,臺基寬厚,臺身高聳,其間飛檐斗拱,雕梁畫棟,窗欞上刻著精美的星象圖案。
張知熹來到觀星臺時,楚明徽正在案前悠閑飲茶,他對面有一空位和茶杯,明顯是等待多時。
“為何要害無辜之人?”張知熹坐到對面,冷冷看著對面白發朱顏的老者。
徐舟衣自刎的長劍,是出自欽天監之人,說明徐舟衣既可能是聽了欽天監的攛掇才會選擇為寧云舒而自盡!
楚明徽笑意盈盈,給他斟了杯茶:“風塵仆仆而歸,且先飲杯熱茶?!?
見張知熹不為所動,楚明徽微微搖頭嘆息:“小張啊小張,人皆有命,老夫不遞這把刀,他命也該如此。”
張知熹擰眉,眼中染著幾分疑色:“可老師你明明能改變?!?
楚明徽一雙蒼老的眸之中暗藏玄機:“老夫只是,順應天命。”
“命?恕學生不能茍同!”張知熹語氣決然。
他入仕途后機緣巧合又拜在楚明徽門下,只不過因同朝為官,二人的師徒關系只有彼此知道,以免引來猜忌。
“你啊,縱有一顆菩薩之心,也難與命斗、與天斗?!背骰罩敝笨粗?,似乎穿透歲月看到了未來的光景。
張知熹將身前的茶一飲而盡,直視眼前之人:“可老師知道,學生所愿之事,即便要逆天而行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哈!”楚明徽仰天而笑,余光瞧著他,問道,“從你告訴長公主老夫與二殿下關系匪淺開始,你便也助推了滾滾洪流,既早在命運之中,又談何逆天而行。”
張知熹驀然錯愕,他一直以為他在一條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路上,可現在老師卻告訴他,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順應天命?
那她……可是這命運的核心?
“小張啊,你看似最無欲無求,可實則早被情欲迷眼?!背骰照Z重心長,微微睨眼,“不過……這也不見得是壞事?!?
張知熹捫心自問,他算得上官場清流,做事向來無愧蒼生。
可老師說得沒錯,他自知他被情欲捆住身心,午夜夢回都是寧云舒的影子,她就是他揮之不去的欲望。
“學生該怎么做,請老師指點迷津?!睆堉涿嫔?。
楚明徽捋了捋鬢間白發,目光眺望皇城,神色似豁達又似遺憾,緩緩道:“人生苦短,且惜當下?;ㄩ_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語罷,楚明徽轉而看向張知熹,目光如炬,白眉微挑,“小張,你可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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