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朔風凜冽,庭院被皚皚白雪覆蓋,四下一片死寂,唯有雪花簌簌飄落的細微聲響。
庭院中央,烈火熊熊燃燒,火苗肆意舔舐著畫紙,橙紅色的火光在雪地中顯得格外刺眼。
畫中姣美的容顏在火焰的吞噬下逐漸扭曲化為灰燼,隨風飄散。
寧云舒靜靜地佇立在火堆旁,幾縷碎發被寒風吹拂,肆意地貼在她那白皙的臉頰上。
她的面容絕美卻毫無血色,雙眸仿若寒星,冷冽而空洞,凝視著燃燒的畫堆,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仿佛眼前被焚毀的,皆是與她毫無關聯之物。
“公主,奴婢敢問,大人他如何配不上您?您要如此糟踐他的真心?”
小魚猛然跪在地上,含淚朝寧云舒發出質問。
她替大人鳴不平,這么多年,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知道大人心中一直有一個極其重要之人。
為了此人,大人一直未娶妻,甚至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哪怕朝中出現一些極為難聽的傳他都不以為意。
大人這般好的男子,天下怎樣的女子配不上?
可他偏偏鐘意的是一個和親七年的長公主!
而且她還將他的真心視如草芥!
寧云舒的嘴唇緊抿,勾勒出一道倔強的線條,周身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聲音極低:“是本宮配不上他?!?
她不是未出閣的豆蔻少女,也不是家世清白的貴族女子。
張知熹是她的刀,但他終會因他的削鐵無聲而成為世間名器,而她這個執刀人也終會有一天再無法揮動他的重量。
結局從一開始便已經注定。
小魚失神跪坐在地,她抬眸看著寒風中的寧云舒。
長公主在民間眾人口中就是一個放蕩輕浮的女人,可她捫心自問,寧云舒來到府邸的兩次,雖是寡少語了些,但一一行皆有公主之尊,半點不似民間傳那般囂張跋扈。
而且面對大人的真心都能絕情相拒,更是看不出哪里有半點放蕩輕浮。
或許世人對她誤會頗深,至少她感覺寧云舒并不是一個行為不端的女子。
相反,寧云舒一句“是她配不上他”,讓小魚心中頓覺難過。
她作為一個下人,面對比她身份尊貴之人時便常會有這樣的不配之感。
而寧云舒作為長公主,她拒絕大人的理由,竟然是她覺得她不配……
“公主……”小魚面露愧色,跪在地上正想要解釋,卻瞧見游廊出一道身影緩步而來。
是大人回來了!
寧云舒亦是看到了張知熹,他身著一襲朝服從游廊而來,哪怕是看到了院中的熊熊烈火依舊是波瀾不驚。
“大人,奴婢有罪!”小魚見狀忙朝張知熹磕頭。
“都退下吧?!彼f著,朝寧云舒走近。
彼時火光映在寧云舒的臉上,那冷若冰霜的神情越加刺目。
小魚與一眾下人聞紛紛退下,院子里只剩下他們二人與呼嘯的寒風和還在燃燒的火焰。
張知熹來到她面前,目光看向火焰,道:“那些畫都是臆想之作,燒了也好?!?
寧云舒微感詫異看向他。
她一把火燒了他的心意,他竟然半點不生氣?
想罷,她沉眸厲聲道:“大人要作什么畫是大人的自由,但若再與本宮有關,本宮見一次燒一次!”
“為何?”他回過頭來看向她,眼神真摯似一個求學的學子。
為何!?
寧云舒怔住。
這要她如何回答他?
難道要告訴他,因為她似乎真的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