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煥再次沉默。
慕唯看過去,魏繁樓始終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自游的聲音弱弱的傳來:“阿玫,你別生氣,煥兒剛醒,哪兒禁得住吼?。磕愀⒆雍煤谜f。”
鄭夫人明顯更氣惱了幾分:“你還敢說?她這樣都是你慣的!你瞧瞧,有了心上人都不肯告訴我,哪里拿我當(dāng)娘了?虧我還傻乎乎的替她安排!”
窗外的兩人聽出了點味道,鄭夫人不是氣姜煥不肯走,她只是氣惱女兒不愿和她說實話。
“喜歡就喜歡了,何必藏著掖著?哪怕是個無官無職的江湖郎中,只要她真心喜歡,我絕不攔著,可是你看看,她連說都不肯跟我這個親娘說,我怎么能不生氣?”
慕唯忽然就有些羨慕,這樣的娘親,是每個人都想擁有的吧。
再去看魏繁樓,依舊低眉斂目,目不斜視。
這次輪到姜自游發(fā)懵,他不似鄭夫人那般心細(xì)又了解女兒,聽到這話才后知后覺。
“什么?你喜歡剛才那個小子?”
姜煥終于開口,聲音卻細(xì)弱蚊蠅:“爹,我想和他在一起?!?
“胡鬧!”
姜自游怒道:“你是我姜自游的獨女,日后就算不嫁皇子,也得是一品以上的重臣嫡子才有資格迎娶你,怎么能嫁給那么個小混混?”
姜煥不明白明明才見一面,如何就成了小混混?當(dāng)即強辯道:“他不是小混混!”
“不是?那你說,他無父無母,居無定所又沒有一官半職,為父應(yīng)該叫他什么?”
夫妻倆角色掉轉(zhuǎn),鄭夫人開始溫勸慰道:“老爺,你別急,跟孩子好好說。”
“哼!”
姜自游冷哼一聲,聽起來氣的不輕。
房中安靜了一瞬,片刻后,忽然傳出一聲悶響,像是有人跪在了地上。
“爹,娘,女兒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喜歡過誰,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見不到他時,我會覺得日子沉悶無趣,坐立不安,只要他一出現(xiàn),我的世界瞬間都明亮了,我忍不住想要對他好,不求回報。爹,你不是和我說過,當(dāng)年你就是這樣愛慕娘親的?我是真心喜歡他的,就像爹一樣?!?
姜自游沒出聲,許久后長長出了一口氣。
鄭夫人也嘆道:“女兒啊,你喜歡他,可他又喜歡你嗎?”
姜煥的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他會喜歡我的,一定會?!?
鄭夫人頓了頓,半晌才再次開口:“煥兒,如果不行,千萬不要強求,回家來,告訴娘。喜歡一個人,也不一定非要擁有,懂嗎?”
慕唯靜靜的聽著,鄭夫人很敏銳,應(yīng)是看出了魏繁樓并沒有太多心思,她怕女兒一腔熱情終成空。
可姜煥的愛意很深,那一世,魏繁樓始終鐵石心腸,姜煥求而不得,郁郁而終。
直到人走了,他才追悔莫及,整日酗酒度日,荒寥一生。
這一次,她既然改變不了姜煥再次愛上魏繁樓,那她想盡力去改變二人的結(jié)局,畢竟在她看來,魏繁樓并非真正無動于衷。
姜自游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些許滄桑:“為父許你一年時間,若一年內(nèi),那小子能封侯拜相,為父就同意將你許配給他,如何?”
姜煥驚訝道:“一年封侯拜相,怎么可能?”
“有何不可能?若他做不到,就是沒有心思迎娶你,既然沒有心思,你又執(zhí)著什么?”
“況且,就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說什么神醫(yī),不就是個混跡江湖的行腳郎中?你嫁給他,他能給你什么?讓你跟著他一起風(fēng)餐露宿,吃苦受罪嗎!”
慕唯心下一跳,忙去看魏繁樓,只見這人依舊垂眸未動,似是什么都沒聽到一樣。
察覺到慕唯的目光,他忽的笑道:“你是不是跟那小子學(xué)的,竟還學(xué)會偷聽了?!?
說罷狀若無事一般率先離去。
慕唯跟在后面,隱約聽到姜煥的聲音。
“好,一為定!”
兩人一并往嚴(yán)嬤嬤那里去,魏繁樓的話很多,一刻都未停,慕唯斂神聽著,都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
她忽然打斷道:“你不會讓她失望吧?”
魏繁樓忽然收了聲,停在了原地。
慕唯往前走了兩步,察覺到身后深沉的靜謐,沒有回頭。
過了許久,那人的聲音才沙啞的響起,似乎帶著不易察覺的自嘲:“開什么玩笑,話是她應(yīng)下的,關(guān)我什么事?”
慕唯抬起頭,看著滿天星斗:“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魏先生,世人萬千,再難遇到一個姜煥,請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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