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牡丹只是隨意地?fù)崃藫崮?,微笑著看向他?
“我臉上有花?還是覺得我額頭這翠鈿新穎別致?哦,是了,前日玉兒瞧著了,說是要你給她買呢。
就在東正街的福鑫坊,二兩銀子一片,只不過我這花色,肯定是沒了。”
她舉止隨意,語氣平淡如同和一個(gè)交好的閨閣姐妹閑話一般,并不見任何的慌亂與難過,劉暢突然泄了氣。
他不明白,為什么她病過那場(chǎng),好起來之后,突然就變了一個(gè)人。
不爭(zhēng)不搶,不妒不恨,就連他要了她最倚重的雨桐,也不見她有任何失態(tài),非常平靜地接受了,倒叫他有些沒臉。
劉暢的神色變了幾變,學(xué)著她漾起一絲微笑。
“不是你臉上有花,也不是翠鈿別致,而是你本身就是一朵牡丹花。”
他大步走過去,溫柔地?fù)嵘夏档さ哪槨?
他的手指冰涼,帶著一股濃濃的熏香味。
牡丹嫵媚的鳳眼里閃過一絲厭惡,人卻是沒有動(dòng),微微仰著下巴,微笑著看著他。
“我本來就叫牡丹么,夫君看錯(cuò)了眼,也沒什么稀罕的。”
牡丹只是小名,實(shí)際上她大名叫何惟芳,但還是一個(gè)意思,“絕代只西子,眾芳惟牡丹?!?
何家老爺子將她看做寶貝,覺得什么名字都配不上,只有這花中之王的牡丹才能配得上。
但又覺著牡丹這名直接做大名不夠雅致大氣,于是便弄了個(gè)惟芳做大名。
可私下底,一家人都還是只叫她的乳名牡丹。
牛嚼牡丹,聽牡丹這樣說,劉暢的腦海里突然冒出她諷刺過自己的這個(gè)詞來。
他頓了一頓,收回手,沉默片刻,仍然下了決心。
“你最近深得我意,今夜我在這里歇?!?
深得他意?他以為他是帝王臨幸?
牡丹垂下眼掩去眼里的不屑與慌亂:“只怕是不行呢?!?
不肯要是一回事,被拒絕又是另一回事。
劉暢冷笑起來:“不行?你嫁過來三年,始終無出,現(xiàn)在又拒絕與我同房,你不是想要我劉家斷子絕孫吧?”
牡丹委屈地眨眨眼:“夫君息怒,生這么大氣做什么?妾身是身子不便,不是不想服侍你?!?
劉暢瞪著她,她平靜地與他對(duì)視,繼續(xù)扮可憐。
“說得那么嚴(yán)重,什么斷子絕孫?琪兒不是你兒子么?要是碧梧知道,又要哭鬧了?!?
庶子算什么?
劉暢把這句話咽下去,冷哼一聲,拂袖就走,扔下一句話:
“明日我在家中辦賞花宴,你打扮得漂亮點(diǎn),早點(diǎn)起床!”
牡丹沒有回答他。
他大步?jīng)_出簾子,忍不住又回頭張望了一眼。
只見牡丹已經(jīng)轉(zhuǎn)身背對(duì)著他,纖長苗條的身子伏在窗邊,探手去觸那盆魏紫上最大的那朵花。
盆離窗子有些遠(yuǎn),她夠不到,便翹了一只腳,盡力往外。
小巧精致的軟底繡鞋有些大,在她晃了幾晃之后,終于啪嗒一聲落了地。
白緞鞋面上繡著大紅的牡丹,鞋尖墜著的明珠流光溢彩。
劉暢的心突然軟了,這珠子,還是她嫁過來的第二年,十五歲及笄,他隨手扔給她的禮物。
沒想到她還留著,并將它墜到了鞋尖上。
他顧不上生氣,再度走到她身后,低聲道:“你要做什么?我?guī)湍恪!?
那一刻,他想,就算是她惡意地想摘了那朵最大的花,和他作對(duì),讓他明日無花可賞,壞了客人的興致,他也認(rèn)了。
牡丹吃驚地回頭望著他,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瞪得老大:“你還要借什么?”
劉暢再度黑了臉,好容易涌上的柔情蜜意盡數(shù)傾瀉干凈,轉(zhuǎn)而化作滔天的怒火。
他冷笑:“借?我用得著和你借?就連你都是我的,我用得著和你借?給你留臉面,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稍后我就叫人來抬花,不但要這盆,還有那姚黃,玉樓點(diǎn)翠,紫袍金帶,瑤臺(tái)玉露都要!”
牡丹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劉暢。
何牡丹瘋狂地愛著牡丹花,所以何家陪嫁陪了二十四盆名貴牡丹,如今都在她院子里由專人養(yǎng)著,倒成了劉家春日待客之時(shí),必然要出示的道具之一。
特別是這幾盆名字吉祥如意的,幾乎是每年必點(diǎn)之花。
牡丹的這種眼神,又叫劉暢想起了從前,以及他為什么會(huì)娶她。
他憤怒地舉起手來,牡丹這回算是真的慌了,迅速觀察了一下地形,計(jì)算出最佳逃跑路徑,往后縮了縮,有些結(jié)巴地說:
“你……你……你想做什么?你要是敢動(dòng)我一根手指,我……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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