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指揮車,這里是監(jiān)控b點。綁匪正從人質(zhì)身邊走開,目測最近一名綁匪離人質(zhì)相隔三到四米遠,但礙于角度及玻璃材質(zhì)等問題無法看清具體情況,請指示。”
指揮車內(nèi),熒光映在呂局面沉如水的臉上:“繼續(xù)監(jiān)控,一旦綁匪靠近窗臺,康隊長立刻空降破窗,嚴峫開始接應。”
通訊頻道中傳來兩聲簡潔的:“是!”
“是!”
呂局沉思幾秒,突然又問:“各監(jiān)控點注意,有辦法從室外向人質(zhì)傳遞信號嗎?”
“不行,”沙沙電流聲中傳來康樹強謹慎的回答:“二樓是整面大通窗,歹徒視線角度不定,很難在隱蔽的前提下把信號傳遞給人質(zhì)。萬一在引起人質(zhì)注意的過程中被綁匪發(fā)現(xiàn)了,肯定會引起難以預料的后果。”
呂局點頭不語,輕輕嘆了口氣。
——就在他們對話的時候,遠處奔馳車內(nèi),韓小梅聽著步話機中傳來的情況,嘴里包著的巧克力都忘了,細細巧巧的眉頭緊擰了起來。
“綁匪從人質(zhì)身邊走開了?”前排駕駛座上傳來江停的聲音。
“嗯,但現(xiàn)在還沒法行動,不能確定現(xiàn)場的準確狀況。”
前排安靜片刻,才聽江停沉吟道:“局勢有所緩和,應該是人質(zhì)做出了某種妥協(xié)。”
“什么妥協(xié)呢?”韓小梅順口問。
半天沒聽到回答,韓小梅向前望去,只見江停關上手機,一抬頭,后視鏡中映出他波瀾不驚的眼睛:
“人質(zhì)有能力合成‘藍金’。”
實驗室內(nèi)。
“這跟她沒關系,你們把她放開!”楚慈深吸了口氣,似乎沒找到合適的詞句,于是按捺著情緒重復了一遍:“——把她放開。”
這間不倫不類的“實驗室”桌上掛滿了各種毒品半成品,墻角的大鍋里堆著冰,臟亂的地上凌亂撒著粉紅鈔票;技師和王樂都嘻嘻哈哈的,向彼此擠眉弄眼,粗暴地把丁當往前推。
少女眼中噙滿了淚水,踉踉蹌蹌向前。
楚慈目光落在她楚楚可憐的臉上,但沒停留半秒就移開了,投向墻上那個掛鐘。
現(xiàn)在怎么辦?
拖延時間等待救援,還是立刻表態(tài)同意跟毒販走,半路再伺機行事?
如果再過幾年,楚慈應該能更成熟圓潤地處理這種突發(fā)狀況,面對兩難境地時也會更加的游刃有余;但在當時二十出頭尚未接觸過社會的他,對公安系統(tǒng)的運作方式還很陌生,潛意識中不免有些生澀的忐忑。
——如果我跟他們走了,警察會不會真把我當同伙處理,以后上法庭會不會很難說清楚?
持續(xù)十多個小時的高熱和缺水讓他虛脫得厲害。楚慈用力閉上眼睛,繼而睜開,正要開口說什么,突然視線余光瞥見某處,喉嚨一頓。
廠房遠端角落的玻璃窗外,夜色中倏而有什么東西急速劃了過去,似乎是一根繩子。
繩子……
救生繩?
特警?!
楚慈腦子嗡嗡作響,看不見丁當?shù)暮瑴I注視也聽不見綁匪的揶揄取笑。他抬手去扶身后的桌沿,第一下落了空,隨即第二下抓住了玻璃大試管,痙攣握緊。
“別等刁勇那傻逼了,咱們先走再說。”池瑞一邊撿起地上散落的鈔票一邊吩咐其余兩名嘻嘻哈哈的同伙:“待會王樂去把貨車開來,該搬的都搬走,至于那小子——”他向楚慈那邊示意:“把他跟丁家丫頭綁一起,你們明白的。”
王樂會意:“行,我去拿車鑰匙。”
“那是飛蛾在撞玻璃?”池瑞突然瞇起眼道。
他起身望向離他們最遠的那扇窗戶,窗外黑夜深沉廣袤,沒有任何動靜。好半天后,王樂莫名其妙問:“什么飛蛾?”
池瑞待在原地一琢磨,覺得天黑以后亮著燈不太|安全,雖然幾處主要透光的窗戶都是毛玻璃,但畢竟大晚上聚會制毒心里還是有點發(fā)虛,便讓王樂關掉幾盞明晃晃的白熾燈,自己抬腳去檢查窗框插銷。
“——報告指揮車!一名歹徒正靠近東角窗臺,無法確定是否配備槍械火力!”
無法確定是否攜槍?
數(shù)道目光同時投向指揮車中央,短短剎那間空氣仿佛凝固住了,隨即只見呂局從牙縫中迸出幾個字:
“一組,下!”
仿佛扣動了某個開關,方方面面的所有變故都在此刻發(fā)生——
康樹強眼一閉牙一咬,腰間吊著救生繩,雙腳用力一蹬墻面,整個人在半空中蕩出半圓,借著慣性沖向玻璃;
窗戶內(nèi)側(cè),池瑞猛然望見毛玻璃外影影綽綽映出一道人影,剎那間急速逼近,不由霎時瞳孔緊縮;
遠處居民樓頂,瞄準鏡后的阿杰面無表情,扣下了扳機。
5.8毫米機槍彈劃過夜空,穿越數(shù)百米距離,擊中了康樹強的后背。
特警隊長猶如斷了線的風箏,在巨響中撲碎整面玻璃,帶著鮮血砸進了室內(nèi)!
嘩啦——
樓道處傳來連串模糊的聲響,嚴峫眼皮重重一跳,對耳麥輕聲問:“老康?”
指揮車中,呂局臉色劇變。
“我艸!”池瑞狂吼出聲:“警察!”
啪一聲脆響,楚慈劈手打碎玻璃試管,握住了尖頭!
池瑞、王樂和技師三人轉(zhuǎn)身就向人質(zhì)撲去,與此同時,魂飛魄散的丁當下意識選擇了最安全的方向,也尖叫著沖向楚慈身后。
這時楚慈的表現(xiàn)簡直是行云流水毫無遲疑,一手接過丁當,卻不是推到自己背后,而是以迅猛到極點的速度掐住她脖子硬生生拖到了自己身前,同時尖銳的玻璃碎片直直頂在了她細白的頸側(cè)大動脈上!
“別過來!”楚慈厲聲道:“不然我殺了她!”
三名毒販同時止住!
“……你干什么?”少女嬌弱的身體顫若顛篩,驚懼交織道:“是我啊,楚慈,你看清楚是我,為什么——”
她似乎已恐懼到了極點,但楚慈卻沒有施舍她半個眼神:“因為你才是這幫人的主謀。”
猶如一聲晴天霹靂,剎那間丁當僵住了,視線與三名毒販相接。
——嘩啦啦!
又是兩扇玻璃完全粉碎,所有人同時轉(zhuǎn)身!
只見另兩名特警幾乎是抱著赴死的心態(tài)破窗而入,甚至顧不得去查看倒在血泊中的隊長,落地瞬間打滾起身,舉槍吼道:“舉起手來!放下武器!不然開槍了!”
“報告指揮車,康隊長背后中彈!傷勢不明!重復一遍康隊長背后中彈!傷勢不明!!”
話音落地,四座皆驚,呂局霍然起身:“嚴峫!”
“是!”
“突入!!”
嚴峫就像頭瞬間發(fā)動的獵豹,從黑暗中沖了出去,抬腳踹開大門,當頭迎面就只見半空中池瑞雙臂大張,孤注一擲地撲向楚慈,試圖劫持他為人質(zhì)。
砰!
嚴峫二話不說,抬手一槍正中大腿,池瑞痛叫著翻滾在地!
就這短短眨眼間,兩側(cè)要道潛伏已久的警察傾囊出動,霎時手|槍紛紛抬起,指向了廠房正中面面相覷的三名毒販。
“舉起手來!警察!”
局勢一觸即發(fā),槍口森然林立。
“……”毒販們你看我我看你,池瑞不斷在地上抽搐的動靜異常刺耳。幾秒鐘后王樂第一個反應過來,啪嗒把槍扔在地上,顫抖著舉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