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問:“……”
“看我干什么?”謝問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老毛意識到自己此地無銀了,忙說:“就看看。”
老毛這么一改口,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沒什么,但變相提醒了聞時。他收回了要伸向藥缽的手,假裝自己并不知道這玩意兒是泡的,不是用來喝的。
可是夏樵這個二百五卻來拆他的臺,說:“哥你好聰明啊,居然知道要泡手。”
聞時:“……”
“我不知道。”聞時冷颼颼的,“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的?”
夏樵沒想到夸人還能被懟,委委屈屈地在旁邊坐下,但又礙于慫,沒敢挨得太近,保持著一點距離,“那你伸手……”
“我試溫度。”聞時眼也不抬地蹦了一句。
他依然不擅長編謊話,只能憑氣勢。并在心里打算好了,如果夏樵再多問一句兜不住的,他就走。
好在夏樵沒有繼續,而大召小召又格外上道,熱情地叮囑他說:“這會兒正燙呢,得晾一下,不過這個藥氣也是好的,蒸一蒸沒壞處,所以我們就給端來了。”
聞時點了點頭。
藥在他面前散著熱氣,味道很濃郁,但并不難聞,依稀還帶著松云山的氣息。
這方藥其實不止能祛寒鎮痛,聞時自己后來又琢磨出來一些東西。打底還是這些,只要稍稍加點別的又有新的效果,比如鐘思擅長一道定靈符,兩帖符紙燒成灰加進藥里,就有凝神定靈的效果,他給自己烹煮過很多回。
不用洗靈陣的時候,他就靠這些藥。每當他心思松動,就會用這個壓一壓。不過抵不了大用,飲鴆止渴而已。
當年他一沓一沓地問鐘思要那些符,弄得對方不明所以,一度擔心他是不是壓不住自己的傀,要被反噬了。
后來看到他放傀居然連鎖鏈都不扣,才拱手告辭,打消了那些擔憂。
而現在,他的狀態恐怕十帖符紙燒了化進藥湯里都不夠用,那個當初抖著符紙滿山忽悠師兄弟說“靈符管夠,要多少畫多少,拿好東西來換”的鐘思卻早已經不在了。
……
他從藥湯上收回目光,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碰了一下。
原本稍稍變暗的屏幕重新亮起來,這是他從夏樵那里看來的方法。他動著手指,又在屏幕上把要發的句子寫了一遍。
出來依然是一堆不明所以的東西。
老毛毫無眼力見地在茶幾邊杵著,半擋了單人沙發的位置又無人提醒,以至于他家老板遲遲沒能落座。
過了許久,聞時感覺沙發軟墊陷了一下,謝問終于還是在這邊坐下來。
雖然是夏天,他卻穿著長袖襯衫,薄薄的布料輕擦過聞時的t恤短袖和胳膊,明明沒有貼靠著,卻依然能感覺到體溫和氣息。
聞時手指頓了片刻。
他忽然意識到,除了在籠里,謝問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近地跟他呆在一起過,好像總是跟他隔著一小段距離。
再上一次稍稍親近點,還是在西屏園,謝問病氣嚴重泡著那些藥。他本來要離開,對方輕敲了他的肩膀說“晚一點送你”。
聞時垂著眸,下意識把之前的句子又寫了一遍。
“這東西有點笨,你寫草書它認不出來。”謝問忽然說。
聞時偏頭看他。
對方跟他一樣傾著身,食指長長,隔空指著手機屏幕。他眸光半垂,落在眉骨和鼻梁的陰影里,顯得又黑又深,但唇色卻很淡。
聞時視線掃過去:“看我寫字干什么?”
“坐下的時候不小心瞥到了。”謝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夏樵同學難得有回眼力見,幫他哥找補道:“我哥之前不愛用手機,所以這鍵盤用不習慣。”
“知道。”謝問抬眸掃了他一眼,點頭說:“聽你提過。”
他見聞時遲遲不動手指,便豎起左手手掌,替聞時虛虛擋了屏幕,說:“現在看不到了,你寫吧。”
夏樵想說要不咱們換個位置吧。
但他看見他哥曲著食指關節,把謝問的手往側邊推了一公分,然后就悶頭寫起了字……他又張不開口了。
那氣氛有點說不上來,但夏樵覺得,說不定他哥覺得這樣挺好的。
事實上聞時也確實不太想動。
他換了正楷,寫了一句“我是陳時,方便么”,很就快得到了周煦的回復。
然后他又寫到:問你些事。
周煦依然回得很快:你問我事情???哪方面?你確定是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嗎?
聞時:嗯。
周煦:我知道最多的就是自己家里那些人的八卦
周煦:要不就是判官相關的雜文野史
周煦:你總不會是問后一個吧?
聞時:你應該知道點。
周煦:hello?
周煦:網絡是不是有延遲?
周煦:你那么厲害,肯定不會問判官方面的事了。所以你要問張家的人?想問誰?
聞時:什么延遲
周煦:……
周煦可能有點崩潰,開始發起了表情包。
聞時木著臉,一邊覺得周煦還挺機靈,一邊又得忍著那些傻不拉幾的玩意兒從眼前刷過去。
等到對方不再動了,他才又動了食指。
他想寫謝問,可剛落下一個字,忽然覺得這一幕有些說不上來的熟悉。就好像他很久以前就寫過這個名字。
聞時怔了一下,那抹熟悉感便消失殆盡再也捕捉不到。
他下意識朝謝問看了一眼,對方正在跟老毛說話,手掌卻依然替他虛擋著屏幕。
手機在震,周煦不甘寂寞地催問道:所以你要問誰啊?
周煦:誰啊?誰啊?
謝問。聞時還是把這兩個字寫了發過去,然后摁熄了手機屏幕。
等到他再看消息,已經是半夜之后了。
周煦不負期望寫了很多,聞時劃了好幾下才翻到頂。
他說:我就知道!好奇他的人太多了。不過你居然也會這樣,真是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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