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宜寧妹妹也見過沈玉的,他們還說了幾句話呢,”趙明珠突然對她說,“宜寧妹妹覺得沈玉此人如何?”
宜寧正在眼觀鼻鼻觀心心觀世界地吃糕點,突然被叫到了名字,她抬起頭。魏老太太看到她嘴邊還有些龍須酥的屑,心想這小丫頭剛才肯定沒有仔細聽趙明珠說話
宜寧放下龍須酥道:“嗯還不錯吧。”她能覺得如何?她對沈玉這個人也不怎么了解啊。
趙明珠就笑了笑:“沈玉生得倒也俊俏,我看宜寧妹妹對他也是很客氣的。”
魏老太太聽了趙明珠的話,卻因此留意了一些。沈玉宜寧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倒是可以開始尋摸說親的對象了。沈玉配宜寧是有些勉強,比程瑯的外貌才學略是差了些,但好歹是能繼承爵位的,若是他人再好些還是可以的。
魏老太太稍微起了這個心思,打算暗中考量考量。
宜寧看到魏老太太若有所思的樣子,皺了皺眉。老太太該不會是聽了趙明珠的話,對她和沈玉產生了什么聯想吧?
她就說:“我看沈玉哥哥是不錯,配通判家的小姐也可以的。”說完之后看到魏老太太又皺了皺眉。
宜寧覺得趙明珠突然就聰明了許多,只憑她是不可能的宜寧看了一眼趙明珠身邊的丫頭婆子,該是有誰在出主意吧?能在英國公府做到大丫頭的可都是不簡單的。
等到了晚上,她帶著庭哥兒從魏老太太這里回去,庭哥兒看她默默的不說話,就道:“你是不是不高興?”
宜寧看他小小的,就到她的腰高,卻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就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高興了。”
“明珠姐姐有祖母疼”庭哥兒說,“別擔心,我以后長大了會護著你的。”他很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我就你這么一個親姐姐,又沒有第二個,你不用在乎祖母啦。”
宜寧有些驚訝,她不知道這小鬼頭居然在想這個。
但小鬼頭又接著說:“不過你不要總是打我手板好不好,我可是世子reads;。”
宜寧聽了燦爛地笑起來,揪著他的耳朵說:“那我現在打你手板,你以后就不護著我了?”
庭哥兒覺得她笑得特別好看,很少看到她這樣笑。但很快他的耳朵就被她揪疼了,他哇哇地叫著要宜寧放開她。
兩姐弟回了宜寧的院子,庭哥兒哼哧哼哧地跑回他自己的房里,搬出一個小笸籮來,從里面清理了幾個玩具出來。“這些分給你玩。”
宜寧略略一點,他分給她的是七巧板九連環甚至是幾個骰子,都是些男孩的玩具。
庭哥兒覺得自己這是在表達正式入伙的意愿,爬上羅漢床坐在她對面,跟她說:“我以后就叫你姐姐了,那你喜歡有個弟弟嗎?”
宜寧看著他孩童赤純的表情,笑著點了點頭。庭哥兒這才滿意地嗯了一聲,又問:“你就只有我一個弟弟嗎?”
宜寧說:“我原來還有個弟弟”
庭哥兒皺眉:“這不公平,我就只有你一個姐姐。你不許有別的弟弟。”
“明珠姐姐不也是你的姐姐?”
庭哥兒眨了眨眼說:“她不是,她是表姐,而且我又沒有很喜歡她。”
宜寧被他的童童語逗得高興,屋子里的丫頭婆子俱是笑了。庭哥兒莫名其妙的,這有什么好笑的
宜寧看到外面天色也黑了,叫丫頭打了熱水進來,給庭哥兒洗腳。
庭哥兒被她抹了把臉,別扭地躲閃著,最后還是讓她洗了干凈。看著婆子給他洗腳了,宜寧才抬頭問珍珠:“怎么今日外頭這么安靜,父親可回來了?”
珍珠答道:“國公爺還沒有回來,許還在衛所吧。”
魏凌不上朝的時候,要么在家里,要么在衛所里。但自從宜寧回來之后他一般就很早回府,這么晚沒有回來還是少有的。
“庭哥兒腳上的皴裂還沒有好。”佟媽媽正在給庭哥兒洗腳,說道,“上次國公爺給了藥膏,怕是還不夠。”
庭哥兒的腳到了冬日總會皴裂。
宜寧正想去看看魏凌怎么還沒有回來,畢竟都這么晚了,那正好順便去討了藥膏回來。她吩咐佟媽媽:“你先伺候庭哥兒睡覺吧,我去父親那里找找。”
宜寧讓珍珠扶著她去了魏凌的院子,府里倒是有些奇怪了,原來父親這里都是護衛,今天卻沒有看到。下了幾天的雪好不容易停了,皎潔的月光照著雪地,微微的反光。四周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宜寧剛走到魏凌的院子外面,就看到屋子里明明亮著燭火,卻沒有人在。她正在疑惑,突然聽到一陣腳步的聲音。而且行走之間似乎有金器摩擦,她聽著覺得這聲音不太對,立刻拉著珍珠走進了魏凌的書房里。珍珠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有些驚愕地看著宜寧,宜寧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在英國公府里應該是不會出什么大事的,應該有護衛看守的,但是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特別是她經歷過陸家血腥的變革,對這種動靜尤為敏感。
宜寧微微凝神,聽到了一個男人低沉的說話聲:“大皇子斃命的消息應該是傳回京城了,侯府可被包圍了?”
有一個人回答他:“不出都督所料,侯府已被人圍住了”
那男人冰冷地笑道:“程瑯心思太多了,倒是不得不防reads;。”
宜寧渾身僵硬,怎么是陸嘉學!他的聲音宜寧很熟悉,是絕對不會聽錯的。但是他怎么會出現在英國公府里?
而且他語之間談及的大皇子斃命一事!
宜寧回想起來了,承平十三年的冬天,陸嘉學在獵場上射殺了大皇子,而皇宮中的皇上在大皇子被殺后不久就莫名暴斃。不久陸嘉學扶持太子登基,新皇登基加封了陸嘉學宣威將軍,從一品。
陸嘉學應該是剛從圍獵場回來。
她居然撞在了這個節骨眼上!
珍珠就算見多識廣,也不過是個內宅的丫頭,聽到這說話的內容已經是渾身冒汗。她望著宜寧,又焦急又不敢說話。倒是宜寧比她想的更冷靜,她對珍珠搖了搖頭讓她不要著急。她是魏凌的女兒,陸嘉學跟魏凌關系匪淺,不會對魏凌唯一的女兒下手的。
雖然可以這么推論,但是一想到陸嘉學狠心起來,連她都能殺,宜寧就覺得手心冰涼。
她聽到那個聲音越來越近了,又是那個隨從:“都督,您畢竟受了傷,要不要包扎一下”
“不必。”陸嘉學沉聲說,“你隨我去暖閣里。”
暖閣離書房一個南一個北,應該是要走遠了。珍珠聽到就松了口氣,手一放手,卻突然就碰倒了長案上的筆架。嘩啦一聲筆架就翻了。
宜寧心里一個咯噔,珍珠自己也知道闖了禍,僵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陸嘉學似乎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宜寧聽到他的腳步聲一頓,然后朝這邊來了。也許是她的錯覺,她甚至聽到了陸嘉學的呼吸聲,隨后書房的簾子唰地被挑開了。宜寧抬頭看到陸嘉學,他穿著一件玄色的程子衣,袖口繡著麒麟紋,手里提了一把劍。高大的身影顯得冰冷而無情,這個場景真的太熟悉了。
他就是這么提著一把滴血的劍走進陸家的,就是這么殺了陸嘉然的。
陸嘉學也瞬間就看到了宜寧,這個小姑娘靠著長案,甚至只到她的肩膀高。青色的緞襖顯得她很纖細。
宜寧還沒有說什么,被他突然一把抓了過去,這次他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她的脖頸,并且低聲問道:“你聽到什么了?”
宜寧被他的手臂緊緊地箍著,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的熱度。
她抓著他的衣袖想扯開他,有些憤怒地看著他。想起前世的那些事,情愛或者仇恨。他如何珍重而討好地對她,又是如何殺了她的。竟然跟眼前的這一幕重合了。她冷冷地說:“你要做什么?我是英國公府的小姐你要是敢做什么,恐怕今天的事也藏不住了!”
“兩次三番的都是你”陸嘉學看著她,笑了笑說,“要不是看在你是魏凌女兒的份上,我早就殺了你了。”
她還是不夠聰明,如果他真的打算殺她,根本就不會跟她說一句話。
“現在看來你是都聽到了。”陸嘉學靠近她說,語氣還是冰冷的,“你該不會跟我有仇吧,每次都讓你聽到了。”
宜寧看著他這般,甚至想脫口而出一聲陸嘉學!看看他是什么反應。
他看著宜寧眼神倔強,便冷笑一聲,手下微微收緊只是想嚇一嚇她。卻看到宜寧緊緊地蹙眉,她的手指地抓著他的衣袖,模樣非常的脆弱。因為呼吸不暢,她有些神志不清,斷續地說:“陸嘉學我疼”
陸嘉學聽到這里愣了愣。就聽到身后傳來魏凌急促的聲音:“陸嘉學,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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