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她走在羅慎遠的身后,被迎面的冷風一吹才覺得清醒幾分。
看到前面高大的身影,想起他在自己幼年的時候,他無數次地擋在她面前護著她。
怎么就有了這種古怪的感覺了呢?還是剛才的境況實在是古怪。他倒是沒說什么,只是笑笑問她是不是撞疼了。
宜寧只能把它歸咎于自己想多了,畢竟羅慎遠是看著她長大的。雖從名義上說已經不是她的兄長,但畢竟是有兄妹情分在的。再者他現在中了進士,應該要考慮跟孫小姐的婚事了。她還沒見過這位孫小姐,以前總是在想什么樣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等她到了靜安居的時候,避到了西次間里,才發現屏風下居然站著不少小姑娘。
幾個熟臉都在里面,推推搡搡的,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好奇,臉色微紅,目光閃爍。
宜寧看了看正堂里她的三哥,時過境遷,她差點忘了這家伙有多受女性的歡迎。甚至比程瑯還受歡迎,畢竟他什么都沒做,小姑娘們每次卻多看他幾眼都會臉紅,有些內向的甚至說不出話來。
羅慎遠拜見了魏老太太,魏老太太笑著扶他起來。羅慎遠坐下,聽到隔著屏風,傳來小姑娘嘰嘰喳喳討論的聲音。他知道是在說他,實在是見得多了。他舉拳抵著唇低哼了一聲,聽到里面的動靜立刻停了停,一度靜止了。
宜寧看到小姑娘們圍在屏風前,因為羅慎遠的動作沒再說話了,隨即討論得更熱烈了,只是聲音小了許多。她有些郁悶,為什么他這么受小姑娘歡迎?長得也不見得比程瑯帥啊。
丫頭過來說魏老太太叫她過去,她才走出了次間。站在魏老太太身側的趙明珠看她過來了,方才拉了拉她的手,輕聲問:“這就是你三哥?”
上次去羅家,她可沒有見到過羅慎遠。論起來他是不如程瑯好看,但這個人身上有種奇特的氣質,叫人不由自主地注意他。
宜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趙明珠就擺手說:“我沒別的意思,是嘉柔想讓我問你,你三哥喜歡什么點心”
沈嘉柔?宜寧往屏風后看了一眼。她看到沈嘉柔微微探出頭。
她三哥雖說沒有娶妻納妾,但是身邊愛慕他之人不少,家中的丫頭估計也是趨之若鶩,羅慎遠可不會對一個小丫頭有興趣reads;。
宜寧跟趙明珠說:“他不喜歡吃點心。”以前雖然是常買,但俱因她喜歡的緣故。
魏老太太讓宜寧過去,宜寧在她旁側坐下,魏老太太就笑著說:“原說你知書達理,竟是有個狀元哥哥的緣故。”且中了狀元的第二天就上門來看她,可見當初在羅家的時候,羅慎遠也是非常疼愛宜寧的。魏老太太摸了摸宜寧的頭,告訴羅慎遠,“以后英國公府便任你往來,宜寧這丫頭叫你教得好,字寫得最漂亮了。她若是有個狀元郎當她的老師,是最好的。”
下之意竟然是想讓三哥繼續來教她。
宜寧知道魏老太太這是為她好,但是羅慎遠如今是狀元,又怎么忙得過來呢?
她正要拒絕,就聽到羅慎遠說:“她自小就是我在教,老太太愿意,我便繼續教她。”
他就這么答應了?宜寧連忙說:“其實不用的,我平日也跟著程瑯表哥學一學,怕麻煩了你”
羅慎遠道:“我平日也不是很忙。”
“我倒是還要跟你說個事,今兒有個貴客來訪。”魏老太太跟宜寧說,“你原來沒見過她,我跟她的祖母是手帕交,她是難得來走動的。一會兒她來了我指給你看,她祖父就是當今的禮部尚書謝堯。”
禮部尚書謝堯的孫女?宜寧聽著覺得有些耳熟,不過一時想不起來了。
這番說完了話,魏老太太讓人在花廳備下了茶點,請眾人一起過去。
宜寧走到回廊上,才看到花廳里有個少女迎面走來,身后也是仆婦簇擁著。她穿了如意紋的水紅褙子,赤金的鳳銜珠金簪,一雙漂亮的鳳眸,氣度高華。她笑著給魏老太太行了禮請安:“祖母讓我代她給您請安,愿您康泰。”
宜寧看著這個少女片刻,突然想起這個人是誰了。
這個少女名叫謝蘊,是她的長嫂謝敏的侄女。也是程瑯日后的妻子。
謝蘊出身名門,祖父是禮部尚書。自小就是飽讀詩書,才華橫溢,宛如另一個謝敏。因此她也格外喜歡謝敏一些。宜寧也是看到過她的,她記得謝蘊這個小姑娘很小的時候就傲得很。到寧遠侯府來玩的時候,除了她姑母謝敏之外,眼里幾乎沒有別的人。
她和趙明珠不同,趙明珠是英國公抱養的。但是她是正統的高門嫡女,從小就是一等一的教養,她看不起別人那是正常的。
魏老太太承了她的禮,笑著跟宜寧說:“這位就是謝家二小姐謝蘊。比你大三歲,你該叫姐姐。”
謝蘊一雙鳳眸便在宜寧身上掃了一眼,她微微一笑:“我是聽說過宜寧妹妹的,是國公爺剛尋回來的女兒。倒是長得漂亮。”
謝蘊是謝家這代唯一的嫡女,謝家綿延百年,謝大學士又是榮寵三朝的肱骨之臣。就得了這么個嫡孫女,從小也是萬般的嬌養著,何況她天資聰慧。這在場的眾位小姐,她掃一眼也就跟宜寧說幾句話,也不見得多熱情,語氣不溫不火。等趙明珠叫她謝蘊姐姐的時候,她只是微笑點頭。
在場的世家小姐都有些懼她,她才女的名聲也是滿京城都知道。
“你宜寧妹妹的書法好。”魏老太太帶了眾人坐下來,跟謝蘊說,“你們有空可以比試比試。”
謝蘊覺得宜寧年紀小,且是養在外面的,根子淺,與她比自然是不能的。她就問:“那宜寧妹妹師承何處?我跟著我家祖父練字的。”
想到要叫當初那個一臉驕傲的小姑娘為姐姐,宜寧還是覺得有點奇怪reads;。其實她這方面的天資一般,如今寫得好全是勤能補拙的緣故,一比就現原形,她還是了解自己的。謝蘊卻是從小就出了名的聰慧,先皇都曾親口夸贊謝家二小姐。
宜寧只是笑笑說:“我閑時的涂鴉小作,謝蘊姐姐名滿京城,比怕是不能的。”
謝蘊自小被夸習慣了,宜寧的話她倒也沒覺得有什么。她優雅地放下茶盞,繼續說:“宜寧妹妹想必是自謙了。不知保定還有什么名師?我倒是聽說過幾個,宜寧妹妹是跟雪齋居士學習,還是跟著曹大學士呢?”
謝蘊是名門世家,接觸到的人也無不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這兩位的確名震天下,但在保定幾乎門不出戶地隱居,除非是謝蘊的祖父,謝大學士這類文壇泰斗類人物,根本沒有人能請到。
難怪別人在這位謝二小姐面前都要敗下陣來。這等見識和眼界,普通的閨閣小姐哪里會有。
宜寧正要說話,就聽到門外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她師承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