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做了大理寺少卿呢?”她問道,“便是做官,也該從給事中或者六部郎中做起啊。”
再有的就是當知縣的,或者是通政司參議。決不會突然就做了大理寺少卿,那可是正四品的大員!
羅宜慧搖頭道:“內閣次輔徐大人力薦的,不服他的人多得是不過你三哥倒是沒有說什么,一會兒你見著他再問問吧。”
宜寧記得徐渭可是清流派的中流砥柱。
朝廷的派系斗爭其實很分明,也就是清流派和汪遠黨了。汪遠殺了劉大人之后,清流派更是把他恨到了極點。但是汪遠才是首輔,對清流派的打壓很重,這幾年都一直被壓制。恐怕也是被逼急了,才不得不開始尋找新生力量了。
驚訝歸驚訝,知道三哥做了大理寺少卿,她還是很高興的。
“那我還得當面給他道喜才是!”宜寧笑著說,叫了丫頭過來問羅慎遠在哪里。
他們兩人在涼亭里下棋。
宜寧去的時候,棋盤上已經遍布黑白河山。宜寧跟兩人都交過手,程瑯的水平的確很高,但還無法跟羅慎遠比。
他的棋藝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排局布陣,運籌帷幄不在話下。
看到她過來了,程瑯抬了抬眼說:“剛才是徒弟對徒弟,現在是師父對師父。”
宜寧則看到對面她三哥正把玩著棋子,一臉的平靜看了看宜寧說:“你贏不了他。”
別說羅宜寧贏不了程瑯,當年就連道衍都贏不了他。
宜寧坐到了她三哥旁邊,她坐下之后他左手的衣袖徐徐擦過她,又下了一子。“程大人贏了舍妹也是勝之不武啊。”
“羅大人自謙了,宜寧的棋藝水平極高,我看京城聞名的謝二小姐也是可以一比的reads;。”程瑯笑著說。
“我與謝蘊交過手。”羅慎遠淡淡地說,“她下不過謝蘊。”
宜寧聽了就想說話,看到他們倆提起謝蘊總覺得有點怪。她立刻說:“三哥,我可還沒跟謝二小姐比過,這總要比了再說吧。”
羅慎遠看了她一眼,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說:“好,下次比了再說。”
宜寧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三哥這算是在安慰她嗎?
程瑯的棋藝當年也是師從高人,且天資聰穎,本來以為絕不可能有人比得過她。沒想到這位新科狀元居然也是其中高手,兩人竟然到了飯點都沒有決出勝負,倒也是棋逢對手。反倒是有幾個女孩朝涼亭走了過來,在不遠處停了下來看著他們,小聲嘀咕中夾雜著陣陣驚呼。
宜寧一抬頭,就看到沈嘉柔躲躲閃閃地站在趙明珠身后,一雙水潤的大眼睛落在羅慎遠身上,臉蛋微紅。
程瑯看了握拳抵唇,低頭悶笑。
羅慎遠還是繃著臉,他把棋子扔進了棋盅里跟宜寧說:“你們府上是不是該開飯了?”
宜寧也覺得有意思很想多看看。不過還是別了,她叫了丫頭去房山吩咐開飯。等到了房山,才看到許久未見的沈玉在和魏老太太說話。看到她之后沈玉站起身,對她點頭微笑:“宜寧妹妹,許久未見了!”
宜寧只當他已經忘了原來那事,也對他笑了笑:“沈玉哥哥安好。”身后羅慎遠和程瑯就走了進來,站在宜寧身后。宜寧要領著三哥去吃飯,就忘了沈玉這回事了。
等吃了飯,羅慎遠和程瑯要繼續下棋,魏老太太則請了戲班子,與羅宜慧在靜安居的后山看戲。
宜寧本來就對看戲沒什么興趣,勉強陪著長姐看一會兒就差不多了,她聽著鑼鼓響就覺得頭疼。便跟魏老太太和長姐先告辭了,準備去偏房里休息一會兒。
走出了看戲臺,唱戲的敲打聲才弱了一些。宜寧看著初夏池塘里新長出的荷花苞粉嫩嫩的,覺得長得很好。她那里可沒有荷花池子,便跟珍珠說:“你一會兒叫人摘些荷花,放在書房里去。庭哥兒喜歡荷葉飯,晚上給他做一些。”
珍珠應了喏。宜寧覺得昨晚沒睡好,有些隱隱的頭疼,揉了揉眉心,讓珍珠扶著漸漸地走遠了。
趙明珠是站在宜寧身后看了好一會兒的。她出了戲臺子的時候,她就跟了出來。
她看著羅宜寧,就會想起陸嘉學來,想起自己窘迫的出生來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呢。直到兩人消失不見了,她才深吸了口氣,正準備回去。突然聽到背后一個聲音問:“明珠妹妹,你可知道宜寧妹妹去哪兒了?”
趙明珠回過頭,看到沈玉站在她身后。他穿著一件錦袍,少年清秀,正微笑著看著她。
趙明珠一瞬間沒有說話,但她突然想起素喜跟她說過,倘若是宜寧嫁人了那一番話。她知道沈玉是喜歡羅宜寧的要是真的撮合了他們二人,羅宜寧以后嫁了忠勤伯家。這英國公府里,總還能有她的個容身之處吧她緩緩地笑了笑,指了指回廊的方向:“我看到宜寧妹妹往那邊去了。”
沈玉又對她道了謝,往她指的方向去了。
程瑯的棋局下到一半,正出來走動,也是看著滿目的新荷,在微風下翻卷著綠浪。遠遠地就看到沈玉跟趙明珠說話,他甚至聽到了他們在說什么。
他面無表情地靠著廊柱聽了一會兒,隨即往回走了。羅宜寧的什么事,跟他又沒有關系。他既然已經決定不跟她扯上關系還是別管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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