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婆子看了宜寧一眼:“三太太按理是同家的親戚,更應當是三太太送親才是。”
“我身子不舒服,就不過去了。”宜寧站起來笑了笑。
“不說別的,以后憐姐兒去了寧遠侯府。沒得忘了我們才是!”小周氏笑著說,屋內的人都熱烈討論羅宜憐出嫁之后的事了。
等到親迎的隊伍來之后,外面有婆子端蓮子羹來,屋內的人人人一碗喝了。寓意吉祥。這時候她們這些女眷就要去吃午膳了,等羅宜憐同喬姨娘在這里候著。宜寧起身走出去,漸漸遠了她那屋子才松口氣。珍珠扶著她,卻見后面那王婆子急匆匆地趕過來:“三太太,三太太且等等!我們六姑娘還有事要跟三太太說!”
宜寧看她一眼:“她又有什么事?”
“六姑娘不見了一對玉鐲子,是出嫁要戴的,您隨我去看看吧!”王婆子語氣挺急的。
她怎么事這么多!宜寧存了個心眼,對珍珠說:“你隨我一起過去。”才讓王婆子在前面帶路。兩人走到一處廂房外,王婆子突然回過頭對珍珠笑了笑:“姑娘,你就不便進去了吧?”
珍珠還沒有反應過來,頸后突然糟了王婆子的重擊。宜寧見了后退一步立刻就要喊人,廂房外面到處都是人。但是那婆子很快就跟上來,捂住了宜寧的嘴。宜寧掙扎踢她,本來也不得被這個婆子困住。但竟不知怎么的宜寧就開始頭暈起來,沒得力氣掙扎,甚至喊不出聲,然后就昏厥了過去。
王婆子將其抱起,打開旁側廂房的門藏進去。里頭是要給宜憐帶走的添箱,把她藏到了箱子里去。
王婆子心跳如鼓,她是被訓練過無數次了的,等從廂房里出來。才看到外面笑嘻嘻地走過來一些丫頭,王婆子自覺□□無縫,這嫁妝箱子她馬上就要帶人抬出去了,她才松了口氣。這寧遠侯爺當真是荒唐,說是要娶六姑娘,分明交代要的是羅三太太!
她恢復了平靜,朝羅宜憐的屋子走去告辭。
嫁妝箱子是要先送出府的,王婆子辭別了羅宜憐,看著嫁妝。帶著羅家的小廝抬著箱子走到了垂花門口,但是被護衛攔下了。
“你站住,這是要抬去哪里的?”那護衛說話并不客氣。
王婆子有些倨傲地淡淡道:“這是我們六姑娘的嫁妝。怎么,嫁妝出府你們也不肯?”
“若只是嫁妝,自然是能出府的。”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
王婆子臉色微變,看到不遠處一前一后走過來兩個人,后面那個公子她不認得,但是前面那個可是工部侍郎羅大人羅慎遠!她怎么會不認識!她心中狂跳不止,覺得自己恐怕是真的被發現了。強作鎮定,面上表情絲毫不露端倪:“羅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羅慎遠緩緩一笑:“這里是羅府,府里倒是都是暗哨。你覺得你的一舉一動,逃得過暗哨的眼睛嗎?”
羅慎遠揮手道:“開箱,把這婆子綁起來,另一個也去給我綁了。”
七八個箱子都被打開,羅慎遠親自去把宜寧抱了出來。她藏在一堆軟和舒適的綢緞之間,箱子留了氣口。但是她昏沉不醒,腦袋無力地靠著他的手臂。這婆子還真有幾分本事,羅慎遠走到她面前,問道:“我現在告訴你,你說實話能少受些苦,太太怎么暈過去的?”
王婆子咬牙不答,但是身體被護衛用棍制得死死的,有人抬手就抽了她兩巴掌,毫不留情。王婆子頭暈目眩,剛抬起頭,羅慎遠又問:“怎么昏過去的?”
王婆子照樣不答,羅慎遠就道:“抬起西邊的刑房。”這里畢竟不便用刑。抬過去之后,一會兒就有人小跑著過來道,“大人,那婆子都說了,是在蓮子羹里加了藥。端蓮子羹的時候手帕一抖,就加進去了。”
程瑯在后面默默看了一會兒,說道:“羅大人這里倒是樣樣俱全啊!”竟然還預備了刑房。
他今天特意來提醒羅慎遠注意嫁妝的,不過看羅慎遠的樣子,就算他不提醒他也知道,一清二楚。
羅慎遠嘴角一扯:“過獎,這次還是要謝程公子的。”那兩個婆子果然有問題,雖然的確他已經料到了。
羅慎遠把宜寧抱去嘉樹堂,既然知道是種迷藥,喂了些湯,過不了多久她就醒過來了。宜寧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羅慎遠。“三哥?”她頓時想起來了,“是那個婆子打暈了珍珠”
陸嘉學果然還想劫走她!
“我知道,珍珠找到了,那兩個婆子已經拿下了。”羅慎遠說,“你好好歇息,那蓮子羹有迷藥,你恐怕還要頭暈一會兒。”
迷藥還是有后作用的。宜寧揉了揉太陽穴,靠著迎枕問:“三哥,你早盯著那兩個婆子了吧?”
“嗯,不過你程表哥今日也過來了,他說羅宜憐的嫁妝有問題。”羅慎遠淡淡道,“你還沒吃晚膳,不然我教你給你端進來?”
“不必了,那藥應該用的不多,我倒是沒什么感覺。”宜寧道,“今日府中有喜事,親戚往來得多。我要是不見久了,別人問起來恐怕不好解釋。”
羅慎遠想到既然那兩個婆子拿下了,便也點頭,陪她去前廳吃午膳。
林海如拉她的手,抱怨她怎么才來。又說羅宜憐弄丟了那對滿綠的手鐲,正發著脾氣呢。宜寧失笑,原來玉鐲還真是丟了。她喝了碗乳鴿湯,抬頭看到羅慎遠跟羅成文說話去了,有人舉酒杯祝他什么。
這時候林永從外面走進來,他的臉色非常難看。低聲在羅慎遠耳邊說什么。
羅慎遠臉色一凝,跟林永囑咐了幾句話,林永立刻飛快地抱拳出去了。羅成文那桌的氣氛都不對起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羅慎遠隨后放下酒杯朝宜寧這里過來,宜寧吃宴席這邊的都是女眷,看到他就臉紅,私語不斷的。
宜寧干脆站過來向他走去:“三哥,怎么了?你臉色這么難看。”
“老師出事了,現在已經被皇上下了牢。我要立刻過去一趟。”羅慎遠說,“你在家里莫離了護衛,我去去就回來。”
徐渭出事了!而且是下獄!宜寧心里一震,這怎么可能呢,徐渭下獄怎么也是至德三年的事去了。現在才是至德二年啊。
當年徐渭是因為舉薦了荊州總兵,荊州被韃靼大破,徐渭才受了牽連下獄,以至于最后丟了性命的。但是現在根本么有韃靼大破荊州,究竟是因為什么?若是徐渭這么早就造牢獄之災的話,三哥的命運豈不是要提前!
宜寧道:“你且去就是了,不用擔心我,我自然知道怎么做。”
她很擔心他,徐渭是羅慎遠的老師,徐渭出事,他肯定會受到影響的。
羅慎遠嗯了聲,暗中叫了護衛頭子過來,沒等宜寧看到。囑咐說:“一會兒花轎出門的時候你們就跟著,送到寧遠侯府為止。”
他叮囑完了這些才離去。
羅宜寧這個宴席自然是吃不好了。她讓青渠跟著她,去看看珍珠是否還好。珍珠讓王婆子打了一下,有些頭暈,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羅宜寧讓小丫頭拿毛巾熱敷珍珠的額頭,好讓她好受些。隨后問旁邊的小丫頭:“六姑娘那里現在可還好?”
“說是正亂著呢,鐲子沒有找到,兩個婆子又不見了。”丫頭答道。
宜寧才揉了揉眉心站起身,讓林海如管她去吧,她去前廳待客,前廳待客的女眷不夠。
丫頭婆子簇擁著她走在回廊上,日頭漸漸偏黃了,也快要到宜憐出府的時候了。
她突然看到有個人站在不遠處,背著手看她,微微一笑道:“宜寧。”
竟然是程瑯。
剛才羅慎遠告訴她,程瑯特地來了一次。
程瑯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周圍的風景:“羅府的風景還不錯,雪后初晴,挺好看的。”
“怎么了,你沒和他們一起喝酒?”宜寧問道。程瑯怎么獨自一個人在這兒看雪。“上次見你和謝二姑娘,倒也還不錯。挺般配的。”
“嗯。”他似笑非笑,然后沉默了。
宜寧見跟他沒什么說的,也收了笑容道:“若是沒有別的事,那我先去前廳了吧。”
“我來找你是有事的。”程瑯說,“與我喝杯茶吧。”
宜寧叫人在亭子里擺了茶具,小爐里的火燒著,很暖和。水壺里咕嘟地冒著泡,這茶要過三四遍水才能出色兒。她在過水,外面越發的熱鬧起來,羅成章給羅宜憐的排場倒是真的挺大的。天色更暗了些,水上有種淡淡的紫色。
丫頭婆子都去看熱鬧了,外面守著幾個護衛。宜寧說:“你究竟有什么事?”怎么只看帖泡茶沉默不語的。
“你對羅慎遠是一片真情了嗎?”程瑯問道,他喝茶如同喝酒一般,宜寧覺得他根本沒喝出自己的茶是什么味兒。
羅宜寧不知道他怎么提起這個了,沉默后說:“阿瑯,他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
程瑯笑了:“我覺得,你一輩子也不會想到別的人了。”
羅宜寧也不知道要說什么,把茶壺重新放上去,水又開始響了。
“這世上的事,沒有說的明白的。”羅宜寧慢慢地道,“也許你意想不到的事,隨時都會發生。但是對我來說,我更喜歡寧靜的生活,沒得什么算計。其實你說得也對,也許我這一輩子”
“你總要給別人機會的。”程瑯突然在她耳邊說。“對不起宜寧,沒有什么安不安定的。”
宜寧還沒問他他這話是什么意思,突然他一記手刀砍在她的頸后。她張大眼,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么,程瑯不是幫她的嗎?
而外面那幾個護衛卻不為所動,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不遠處的青渠被另一個小丫頭拉著說話,宜寧昏倒在程瑯的懷里。
程瑯慢慢地摸著她的頭發,低聲說:“去準備馬車。”
聲東擊西,他才是真正的棋子。而不是那兩個婆子。
對不起宜寧。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太長了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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