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輝僵了半晌,才緩緩捂住了胸口,心臟不正常的顫動激起了他本能地恐懼,以至于他的身體都跟著抖了起來。
他產(chǎn)生了一個懷疑,,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想過的,那就是——他和洛羿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嗎。
洛羿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溫小輝假裝睡著了。
洛羿上了床,鉆進被窩,從背后抱住了他,寬闊地胸膛緊貼著溫小輝的背,溫熱的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溫小輝沒有動,不知道為什么,洛羿的貼近讓他有些緊張。
怪物……怪物……
他反復想著他媽形容洛羿的這個詞。
擁抱著他的這個溫暖的懷抱,真的會是一個怪物嗎……
溫小輝連續(xù)一個星期沒回家,他知道他媽還沒消氣,可他覺得這么冷戰(zhàn)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是母子,又不是幾歲孩子。再說這件事不解決,他和洛羿之前的氣氛也有些低落,讓他的心情很是壓抑。
那天下了班,他往家趕去,打算硬著頭皮去請罪。還在公車上呢,他接到了ian的電話。
“喂,ian叔叔?”
“小輝。”ian的語氣有些著急,“你現(xiàn)在在哪兒?家里出事了。”
溫小輝心臟一緊:“怎么了,我媽怎么了!”
“不,月華沒事,你冷靜一點,但是你家的房子著火了。”
溫小輝傻住了:“什、什么?著火?”
ian嘆道:“這棟房子真是太不幸了,你回來吧,月華需要你的安慰。”
溫小輝到站跳下了公車,打了車往家趕去。
還沒到家,他已經(jīng)遠遠看到了他家小區(qū)方向冒出來的濃煙,在黑夜里格外顯眼。
出租車司機“嘿”了一聲:“這誰家這么倒霉啊,著火了。”
溫小輝心情不佳,一聲沒吭。。
下了車,他跑進小區(qū),果然看到他家的窗戶被燒得發(fā)黑,火看來已經(jīng)撲滅了,滾滾黑煙還在往外涌,單元樓前圍滿了人。
溫小輝撥開人群,一眼看到了ian和他媽,他沖了過去:“媽!”
馮月華穿著睡衣拖鞋,淚眼汪汪的。
溫小輝見他媽果然毫發(fā)無傷,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了下去:“媽,是怎么回事?”
馮月華深吸一口氣,惡狠狠地說:“來了個推銷保險的,就像故意找茬似的,我跟他吵起來了,吵完回家一看,門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我反鎖了,我明明記得我沒鎖門的……我屋里還做著飯呢,開鎖的還沒來,屋里就著火了。”
溫小輝嘆了口氣,他知道他媽的脾氣,本來就挺火爆的,要是碰上嘴賤的,那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ian道:“也許這棟房子跟你們的緣分盡了,先是遭賊,又是火災,你們也不適合住在這里了。”
馮月華傷感地說:“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真的是緣盡了嗎。”
溫小輝道:“人沒事就好,那個推銷的呢?我先打死他再說。”
“早跑了。”馮月華一臉怨氣。
“媽的……”溫小輝心情郁猝極了,看著從小長大的家被燒得濃煙滾滾,有種童年也跟著埋葬了的錯覺,家里其實沒什么值錢東西,但有他父親在世時的回憶,有他成長的痕跡。他難受的有些想哭。
火勢不大,很快就撲滅了,確定沒有危險后,他們上樓呢看了看。火確實是從廚房燒起來的,由于天氣干燥,家里亂七八糟的東西又多,蔓延的很快,整個家已經(jīng)一片狼藉,根本沒法住人了。
ian安慰著他們:“如果不嫌棄,你們可以先住在我那里。”
馮月華沒立刻答應:“我和小輝商量一下吧。”
溫小輝回到自己房間,稍微清理了一下,他房間損毀不是很嚴重,但不少紙制品、衣物還是付之一炬,曾經(jīng)他嫌破爛占地方的那些上學時候的課本,此時看著它們變成了真正的破爛,心里還是陣陣難受。
房子變成這樣,誰也沒心情現(xiàn)在收拾,這跟那次遭賊不一樣,賊只是煩亂了,歸攏回原位就好了,可這次很多東西是徹底毀了,屋子里臟得不像話,連落腳都覺得難受。
聞訊趕來的羅睿,把母子倆接回了他家。
馮月華跟溫小輝商量一下,她覺得自己和ian畢竟還沒結(jié)婚,現(xiàn)在同居不合適,所以不打算去ian那里住。
溫小輝趁機說:“媽,那邊的房子家具、軟裝都完成了,不如就搬過去住吧。”
“我不去。”馮月華扭過頭,“我去你王姨家住一個月,等房子裝修好了再搬回去。”
“王姨女兒坐月子呢,你去添什么亂啊。”
馮月華抿了抿唇,一臉倔強。
溫小輝握著她的手:“媽,這種時候就別鬧脾氣了,咱們就去住一個月,等房子裝修好了再回去,這一個月,你去麻煩誰都不合適,住旅館又那么貴,有現(xiàn)成的地方住,你何必呢。”
馮月華瞪著他:“你以為我在鬧脾氣?小輝,你到底明不明我的顧慮?你是不是沒長心啊,你就一點都不怕危險嗎?”
溫小輝艱難地說:“媽,我姐非常有錢,非常非常有錢,一棟房子加那三百萬,根本不算什么,那個人有什么理由找我們麻煩呢。我知道你不想跟他扯上關(guān)系,我也不想啊,我們只要不惹他不就好了。”
“那洛羿呢?你跟他走那么近,你一點都不害怕?”
溫小輝的心臟顫了顫:“我覺得洛羿人挺好的。”他說完這句話,竟然體會到一絲心虛,這把他嚇到了。為什么,他為什么要心虛?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說得話是嗎?”馮月華咬著牙問。
“不是,媽,我相信你,但是洛羿不會傷害我啊,他對我很好,把我當親人。你想想,他那么小就做那樣的事,一定是那個人做了什么,不然至于一個八歲的孩子生出那種念頭嗎,他不是怪物,也不是魔鬼,他不會那么對我們的。”
馮月華低下頭,半晌,嘆了口氣:“雅雅說,那個人經(jīng)常打她,有時候當著那孩子的面兒。”
溫小輝其實多少能猜到,能真正聽到,還是為洛羿感到一陣心痛。
“媽,洛羿也是受害者,你不要因為那件事對他有偏見,第一他當時還小,可能真的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第二,他對我很好,他絕對不會傷害我,你不用害怕他。”
馮月華搖了搖頭:“可他始終是那個人的兒子。”
“媽,他也是雅雅的兒子啊,名義上,他還是我的外甥呢。你要不要見一見他?我保證你見了他,你會喜歡他的,他又聰明又帥氣,還非常會照顧人。”
馮月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腦中靈光一現(xiàn),猛地瞪著溫小輝:“你是不是在和他談戀愛?!”
溫小輝表情一滯,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
“你!”馮月華抬手就想扇他,可這一巴掌終究是沒下去,她雙手捂住了臉,看上去疲倦不已。
溫小輝也覺得臉上發(fā)燙,就像他自己說的,洛羿是他名義上的外甥,即便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說起來也不怎么好聽。他心里很難受,從小到大,哪怕是他舉止娘里娘氣被人嘲笑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是同性戀的時候、學習太差不想上大學的時候,他媽都從來沒有對他失望,反而支持他做自己、做想做的事,可現(xiàn)在,他好像把他媽對他一輩子分量的失望都在幾天之內(nèi)用完了。
馮月華把他趕出了房間,他輕輕關(guān)上門,見羅睿正端著牛奶,惴惴不安地看著他,一見他出來就問:“阿姨沒事兒吧?”
溫小輝搖搖頭。羅睿把牛奶遞給他:“你們這段時間也是……哎,不過起碼人沒事兒,就當破財消災了吧。”
溫小輝把腦袋歪在他身上,小聲說:“北鼻,我好累啊。”
羅睿心疼地撫摸著他的背:“我知道。”
“為什么三天兩頭凈是麻煩呢。”
“人生不就這樣嗎。”
“可你都沒有這些煩惱啊,哼,一定是因為你有錢。”
羅睿噗嗤笑了:“還貧。”
溫小輝抱住了他,喃喃道:“我覺得自從我認識洛羿之后,我的人生就開始跌宕起伏了。”
“可你認識他之后,也收獲了很多快樂啊。”
“嗯。”溫小輝想起洛羿,心里有苦澀,也有甜蜜。
“房子的事你別煩了,裝修好之前,你和阿姨就先住我家吧。”
“不行,我媽其實最怕麻煩別人了。”
“我又不是別人,我是她干兒子,小時候我爸媽不在家,我沒少去你家吃飯、睡你家床,你們在這兒住一個月有什么大不了的。”羅睿笑著說。
溫小輝心里暖暖的:“我問問她吧,她也確實不愿意去那個房子住。”
“不用去,正好陪陪我。”羅睿輕嘆一聲,“一個人呆久了,真有點寂寞呢。”
溫小輝跟工作室那邊請了三天假,雇了工人來清理房間,他們把有用的東西都裝箱封了起來,趁這機會,正好整房大翻修一遍,既然他媽不愿意搬家,那么就改善下這里的環(huán)境吧。
洛羿知道他家房子著火之后,安慰了他一番,說會盡快把房子給他媽過戶回去,讓他媽安心。
放假的最后一天,他和他媽去跑裝修,硬裝比軟裝累人的多,完全沒有當初他和洛羿逛家居市場時候那種新婚小夫妻的甜蜜。
訂完衛(wèi)浴,他們跟貼磁磚的約了量尺寸,于是又趕回家,進門一看,他們傻眼了,他家主臥里的一面墻,居然被砸了。
“這是怎么回事!”溫小輝叫道,“這面墻誰讓你們砸的!”
“李工說的呀。”工人嚷嚷起來。
“李工是誰?”馮月華問。
“不是公司派過來的嗎。”幾個工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結(jié)果一對,誰也不認識這個李工。
溫小輝氣得打電話去裝修公司罵人,裝修公司也莫名其妙,打電話給負責的張工,張工今天根本還沒來。
繞了一圈,誰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總之,他們家這面原本根本沒打算動的墻,就是被砸了。
裝修常遇到這樣的烏龍,跟工人扯皮是沒用的,他們也只能自認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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